後,男人漸漸說不了話。只是望著他,不停地流淚。
他握著男人的手,看著那隻如同老樹皮般青紫交加的手,在覆上一層潔白的霜。
此刻,儀器的“滴滴”聲,讓他想到很多。
……好像,有什麼相似的東西,與這個“滴滴”聲一模一樣。
對了。
是那陣清脆,悅耳的高音。
那陣高音……能讓人看見大海與火。
……
……
【唉,果然還是放棄了。】小護士說。
【……沒辦法,幾千幾千的耗,那家裡的小房子賣了也耗不起啊。】婦女說。
【造孽啊,看來以後真不能救人啊……】
【也不能這麼說,誰能想到肇事者和被救者家裡都沒錢,這是意外情況,那點補償金也不夠用,男人身上本來又有病,這一撞身上出了連鎖反應,他不想成為負擔,才放棄了。】
【還是為了孩子。】
【是啊,是那男人主動放棄的治療。】
【明明拖一段時間還有機會救回來的,他自己卻不治了,要留著錢給孩子將來用。畢竟治好了也是殘廢,還會有各種疾病……】
【男人真是個好人,可惜了。】
【原本好好一個家,鬧成這樣……】
【錢啊,這世道真是不能沒有錢……沒錢連命都拖不住啊……】
【這給孩子的心理陰影很大吧,家裡沒人教他了,父親又這麼死了,以後會不會變成一個自私冷漠的人?】
【誰知道呢,沒人把孩子引上正軌,又是塑三觀的年紀,以後變成壞孩子可能性不小……】
【男人救了人,可又有誰能來拯救他呢?】
【……】
……
蘇明安伸出手。
潔白,純淨,在光下將近透明的鋼琴,再度出現在了那間房子裡。
因為男人放棄了治療,不再支付後續費用,所以這架琴被送了回來。
他坐在琴凳上,手指微微彎曲——
德彪西的月光。
他彈得很慢,很緩,這首曲子的難度超出了他的水平,但在彈奏時,卻依然能在其中感受到粼粼的海面,穿梭而過的銀色游魚,以及一抹盈在海面之上,不堪一捧的月光。
作為聽客的黑髮少女,依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在午夜的星光下,她漂浮的黑髮被風吹起,像月光親吻著那一抹黑色。
她仔細聽著,聽著,卻突然開口,說——
“明安。”
“……我聽不見,你琴聲中的火了。”
……
“火滅了。”
……
他睜開雙眼。
熟悉的藍綠橙三個長條,懸掛在他的視野左上角,晨光緩緩灑入房屋,將這間木屋照得透亮。
他揉了揉眼睛,旁邊漂浮著的玥玥回過了頭。
“醒了?早上好。”她說。
“早。”他說。
今天副本開啟第八天,少族長的繼任儀式。
這是關鍵的時間點,他必須要參與這段劇情,獲得最後的,封長的黑蟒蛇權柄。
他的視野還有些模糊,天空那一抹虹光的七彩斑駁灑入他的雙眼,一股溼潤和輕微的刺痛感在身上徘徊。
他推開了房間的門,卻意外聽到了一個聲音。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