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臉色蒼白,視線遊移,見到車元文目光掃來,不敢與他對視, 慌慌張張地避讓。
車元文感到納悶, 正要詢問皇叔爺爺在哪裡,突然看到車廂裡, 站在一根白銀樹枝上的報時鳥。
它羽毛上的花紋排列成幾個不太明顯的文字,表示著現在的時間。
車元文記得他昏睡過去時還挺早,可報時鳥顯示的時間表示,距離他睡過去其實並沒有太久,也就兩個時辰而已。而他用手背試探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溫度,發現一切恢復正常。
內息在經脈中運轉,稍有滯感,那是面臨突破,並無其他問題。
口中也沒有苦澀的味道,他昏睡時沒有人給他喂藥。
那麼……兩個時辰,既沒有喝藥也沒有針灸,足夠他從李御醫說的能把雞蛋烤熟的高燒,痊癒成現在的模樣嗎?
車元文沒怎麼生過病,但他覺得不足夠。
要是足夠的話,天底下就不需要大夫了。
“你們……”
年少的新皇深呼吸一次,咬牙切齒道:“皇叔爺爺吩咐你們什麼了?”
以為自己需要花很多功夫解釋的李御醫和太監總管面面相覷。接著太監總管很快反應過來,回道:“大國師要我們好好保護聖上,哪怕身死,在所不惜。”
“現在有什麼需要保護的?”車元文反問。
他已經開啟的車窗,發現玉輅並沒有行駛在宮中,而是行駛在鴻京城裡的一條大道上。一眼望去,只見禁軍的隊伍貫穿整條街,還有那些本該出現在皇陵前的文武百官,同樣坐在幾輛巨大的黑鐵馬車中,行駛在他後面。所有人的神色看上去都十分倉皇,彷彿正在逃亡。
有那麼一瞬間,車元文差點以為自己睡了幾年,以致亡國需要遷都都不知道。
但下一刻,他抬頭往上看,發現金湯大陣依然照常開啟著。而街道兩邊鋪子高樓裡的百姓也莫名其妙看著他們,找不準這群身份高貴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禁軍統領見到車元文開啟車窗,立刻帶上一群士兵圍上來保護。車元文對他招招手,詢問:“這是在幹什麼?!”
“聖上你不知道嗎?”禁軍統領在風中大吼,“大國師去主持大葬,卻把百官都趕回來了,然後供奉院的人帶著大國師的旨意出現,說宮中危險,那個時候喜公公已經帶著您和其他宮人等在宮門後,得到旨意立刻召來我們禁軍,護送您出宮啊。”
新任禁軍統領是個寒門出身的老大粗,經常被文官嘲笑不會說話。以前車元文覺得還好,但今天他發現自己也聽不懂新任禁軍統領說的話了。
把百官趕回來、宮中危險、護送出宮……是什麼意思?
車元文轉頭去瞪太監總管,心中想起的,確實過去無意間從宮人那裡聽到的傳聞。
據說他皇叔爺爺掌握著宮人中的一股力量,甚至能透過這股力量左右皇帝的意志,就像是大年初一那天,他父皇莫名其妙大病一場……
現在,這樣的手段,也被用在他身上。
年少的新皇不能說他沒感覺惱火。
雖然他的確年紀太小,無法獨立,也不能挑起大梁,但他這麼努力了,皇叔爺爺至少可以……至少可以多信任他一些啊。
他又不像父皇那樣會拒絕皇叔爺爺的要求,為什麼他要瞞著他呢?
車元文心中想哭,但面對這麼多大臣,卻不能表現出分毫動搖來。只能僵著一張臉,繼續問:“皇叔爺爺在哪?“
“大國師還在皇陵。”禁軍統領回。
其他見到車元文出現的大臣們也圍了過來,卻沒有一個向車元文控訴大國師將他們粗暴從皇陵趕走的行為。
大臣們面含憂色,七嘴八舌講述他們覺得不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