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圍知道自己已經必死無疑,反倒是不再孤寂,繼續說道:“在縣學那時候,每次看見他形單影隻,穿著落魄,每天只能啃冷饅頭過日子,我心裡頭那叫一個高興。”
“他活該的,若是他願意幫我,難道穆家還能虧待他。”
“只是我沒想到,他這般鮮廉寡恥之人,居然也會有朋友,也許是一丘之貉。”
蘇鳳章都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做厚顏無恥顛倒是非。”
陸縣丞也喝道:“說正題,是不是還想要挨板子?”
穆圍這才繼續說道:“我瞧見他教蘇鳳章作詩,短短几個月進展神速,便有些動心,想要跟他一起學習。”
“偏偏他卻不肯教我,寧願幫一個外人也不想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這蘇鳳章有什麼說不得的勾當,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喜歡蘇鳳章那張好臉。”
“你別血口噴人,我也曾跟隨林秀才一起學作詩,不過是太苦太累沒能堅持罷了,他不願意教你,你怎麼不反省反省自己有多面目可憎惹人生厭!”劉雄罵道。
“再給我打,這時候還要攀扯他人,真是死性不改!”陸縣丞喝道。
孫主簿也質問道:“是不是因為他不願意教你,所以你心懷怨恨才痛下殺手?”
穆圍忽然大笑起來,猖狂的笑聲之中,他吟出一句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外頭的讀書人一聽,忍不住跟著唸了一遍,即使是劉雄也驚訝說道:“這穆圍什麼時候有這種詩才了?不,不對,這不是他自己做的詩。”
穆圍卻狂笑著問道:“這首詩是不是很好,能不能千古傳唱,值不值得一塊歙硯?”
“一塊歙硯值得百兩白銀,林長青不是一直想要嗎,時不時就去書齋只為了偷看一眼,我用這塊上好的歙硯換他短短一首詩,這樣合算的買賣他為何不願意?”
“不願意倒也罷了,還要罵我天生蠢材,一輩子只配當一個童生,他怎麼這麼惡毒?”
“大人,是我殺了他,但是他該死,他的命就是我穆家給的,他就是我穆家養的一條狗,這條狗不但不幫著看家,反倒是撕咬主人,你們說是不是該打,該殺!”
蘇鳳章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在此之前他想過許多可能,但從未想過會是這麼荒謬的理由。
“就為了一首詩,你殺了一個人?”蘇鳳章不可置信的問道,“林長青是一個人,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他現在的功名都是自己一點一滴的努力出來的,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做?”
不只是蘇鳳章覺得荒唐,在場大部分人都覺得荒唐無比,他們都承認那是一首好詩,可為了一首詩就去殺人又是何必,他們都是生員,也不是靠詩詞吃飯的啊!
穆圍卻已經瘋狂的笑著,他看起來已經不像個正常人了,是啊,正常人哪裡會為了一首詩去殺人,更加不可能殺了人之後再去陷害另一個同窗。
驀地,穆圍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從懷中掏出一把刀,一個翻身朝著蘇鳳章的方向撲過去,口中喊道:“你跟他一起死吧!”
“鳳兒!”蘇趙氏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朝著這邊撲過來,她愛子心切,動作居然比周圍的男人都要快。
穆圍擊鼓鳴冤,誰也沒想到他身上居然還帶著刀。
陸縣丞嚇得大喊救人,覺得這個穆圍簡直是瘋了,竟敢當堂殺人。
所有人都以為蘇鳳章這一次怕要步林長青的後塵,卻見他飛快散開,一個飛踢踹中穆圍的心口,竟是將他整個人踢飛出去,直接砸在了用來打板子的長凳子上。
幾個捕快飛快的壓住穆圍,這時候也沒有管他是不是在吐血,恨不得將他五花大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