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事情,可是門縫太窄了,他什麼也看不見,只能焦躁地舉著胳膊砸門,砸了不知道多久,胳膊的一側都腫了起來,他才無力地坐到地上,沉默地聽著外面狂風驟雨般砸東西的聲響。
一旦那個魔鬼侵佔了他媽媽的身體,他就會被鎖在自己的房間裡,只能聽著外面的聲音,什麼也做不了。
“小煊,小煊啊。”
過了不知多久,楊煊聽到他媽媽的聲音,隔著一扇實木門,聽上去柔軟而溫和。
一番狂躁的發洩結束後,那個魔鬼離開了他媽媽的身體,她又回到了平日裡溫柔得體的模樣。
楊煊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乾淨臉上的眼淚,然後用手撐著地面站起來,抬起胳膊轉動門把手,把門拉開來。
“媽媽。”他竭力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可是一開門,他就愣住了。
他媽媽坐在一地狼藉的碎瓷片中,胳膊上劃滿了傷痕,後背靠著沙發,眼神空洞地看著門的方向。
“媽——”楊煊撲過去,急急地檢視他媽媽胳膊上交錯的傷口,它們正朝外滲著血,鮮紅得刺目。他驚慌失措地去抽桌上的紙巾,蹲著給他媽媽擦胳膊上的血珠,可是她卻感受不到疼似的,一聲也不吭地沉默著。
楊煊抬起頭,試探著晃了晃他媽媽的肩膀:“媽媽,疼不疼?”
那雙眼睛仍舊空洞地睜著,一絲活人的氣息都沒有,楊煊的心臟陡然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慌吞沒了,他伸出手,指尖無法抑制地顫抖著,想要靠近他媽媽的鼻端,靠得越近,他的指尖就抖得越厲害,還沒完全靠近,他就驚惶地縮回了手,絕望地哭出了聲:“媽媽——”
楊煊猛地在黑暗中睜開眼,然後重重地撥出一口氣。
又夢到了這個場景。他皺著眉坐起來,抬手摁開牆上的開關,把頂燈開啟。他下床走到陽臺上拿了打火機,坐到床邊靜默地抽起煙來,一支菸快燃盡了,夢裡那種鬱結在心中的驚慌和絕望才逐漸消散開來。
事實上,夢裡的那個場景從沒發生過,他媽媽總是在神志恢復正常以後,就會把自己整理好,然後將他從房間裡放出來。可是楊煊從7歲起就不停地夢到這個場景,拉開門,然後看到他媽媽已經自殺了——那是他最害怕發生的事情。
楊煊不喜歡過生日,尤其是在他媽媽走了以後。
以前他的每個生日都是他媽媽給他過的,雖然7歲那年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她的精神狀態一直反覆無常,時好時壞,但每到一年中他生日的這天,她都會調整到自己最好的狀態。
以前的每個生日,他媽媽都會給他寫一封信,信的內容五花八門,有時深奧有時淺顯。那時的楊煊常常說自己看不太懂,但她卻從來都沒給他解釋過。
“你長大自然就懂了。”她總是這樣說。
楊煊把煙按熄了,站起來走到那架展示櫃前,抬手從最上面一層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拿在手裡,又坐回到床上。他從裡面抽出一沓信紙,低頭看著上面熟悉而遙遠的字跡。
“小煊,14週歲生日快樂。祝賀你又長大了一歲,離自由和遠方更近了一步,這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過,想到四年之後的你就要離媽媽遠去,自己外出闖蕩,還是有些不捨和難過(當然其中也夾雜著一點幸福)。真想跳到幾年後看看你長大的樣子啊,我想你一定會長成一個成熟而不世故,善良而不軟弱的男孩子,媽媽無比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小煊,你要永遠記得,尊重這個社會的規則,但不要被它們所束縛,做一個自由而善良的人。記住,善良是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品質,無論發生什麼,請務必不要讓它從你身上消失。”
……
這是他媽媽留給他最後一封信,落款還是那句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