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聽了這話,只得胡亂應答幾句,隨即鬱鬱告辭,正要到前廳同穆平會合時,突然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她身旁低低說了一句:「侯夫人留步。」
晴雯轉過頭來,訝然道:「你是哪位?如何竟這般面善?」
那人躬身行禮,卻不答話,以眼神示意,一路將晴雯引到一間裝飾頗清幽的書房,復又行禮而出。
晴雯此刻已想起來,這人便是徐文軒從前的小廝,曾遠遠跟著見過幾面的,想是如今徐文軒高中三甲,這人也跟著雞犬昇天,身份水漲船高,竟成了徐府管家了。
若依當時習俗,官客由男主人接待,堂客由女主人接待,似晴雯這般非要孤身去見人家男主人的,自是不夠妥當。但此時也只能聽從徐文軒安排,任他劃下道來,何況古書亦有大行不顧細謹的說法,也便罷了。料想徐文軒一個讀書種子,於那聖賢書是極熟的,定然不欺暗室,不會將她怎麼樣。
只見這書房三面環水,一面以連廊和其他院落相連,白牆粉壁映著一叢修竹,極是雅緻。屋中紫檀木大理石案上有一方寶硯並梅蘭竹菊四色筆筒,那一邊擺著一個細長美人腰汝窯花瓶,上頭供著幾色時下鮮花,書案之後掛著一副美人雪景圖,上頭是一個身穿金碧色大裘的美女站在一片梅林裡,嬌艷不可方物,越發顯得梅花紅得鮮艷動人。
晴雯見到那美人圖,大吃一驚,暗道:「好生奇怪,這金碧色大裘倒像是我的那件鳧靨裘了。」又看了幾眼,又覺得那女子神態依稀有幾分像自己。因存了這個念頭,竟是越看越像,故而渾身不自在。
正在這時,徐文軒已從外頭進來了,二話不說,向向著晴雯長長一揖:「拜見侯夫人。」
他這般彬彬有禮,晴雯倒將先前的懷疑拋在腦後,忙回了禮,心中也漸漸安定起來,問徐文軒道:「徐三爺引我到此處,必有要事指點。想來徐三爺他年曾與義父結伴而行,同往金陵赴考,總有一些香火情在。如今他老人家有難,偏我是個愚鈍的性子,只盼著徐三爺指點迷津,只怕也就撥開雲霧見天日了。」
她這話說得一派光明磊落,徐文軒一怔之下,倒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他沉吟良久,方道:「夫人高看我了。徐某人邀夫人到此,不為別的,只為做個見證。」
突然指著那副美人圖道:「實不相瞞,這圖裡的美女便是夫人。徐某人當年恃才傲物,因與夫人義父寶二爺結交,那日醉了酒,便依著寶二爺描述,繪成此圖,原本是留個念想,留待他日。不想是徐某人有眼不識金鑲玉,夫人既已安棲高枝,便是徐某人唐突了。如今少不得燒了這畫,以贖衝撞夫人之罪過。」
徐文軒這般鄭重其事,晴雯反倒詫異起來。徐文軒從前曾對她有意,欲納為妾,晴雯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已時過境遷,晴雯已然嫁人多半年了,徐家當時也曾送了賀禮來,本已揭過此節,不想竟在此時又特意舊話重提,何苦來哉?
徐文軒卻恭恭敬敬,取了一個火摺子來,當著晴雯的面,將那副美人圖取下來,付之一炬。眼看著火焰越來越高,一張精心繪製又精心裝裱過的畫化為灰燼,晴雯竟不知道說甚麼才好。
等到那畫成灰了,徐文軒又向著晴雯施了一禮:「此事已了。深謝夫人海涵之德。」便欲離去。
晴雯忙喚住他,向他打聽平安州之事。
徐文軒滿臉詫異之色:「難道世子爺竟不曾告訴夫人嗎?」
第269章 重禮
晴雯聞言甚覺莫名:「世子爺?哪個世子爺?」
徐文軒眼神裡詫異之色一閃而過, 隨即便定下神來:「自是忠順王世子。哪裡還有別人。夫人久居深閨,怕還不知道,先前賈府出殯時候, 那群白衣人便是忠順王麾下罷。只是徐某人卻也要鬥膽勸夫人一句, 凡事當有個分寸, 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