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笑道:「義母在那裡服侍, 偏我坐著, 倒有幾分不安了。」
探春等人忙在旁笑道:「不相干的,如今你是客,難得回孃家一趟的,自要吃好喝好, 莫要顧其他。」
晴雯也知此事亦在清理之中, 這才告了座。席間遵循「食不言, 寢不語」的古訓, 伺候的人雖多, 卻頗為安靜。
一時飯畢,賈母命探春、惜春自便, 自己卻親自攜了晴雯的手到了內室,問她道:「順義侯待你尚好?」
晴雯不覺紅了臉,點頭道:「他待人倒是頗為細心的,脾氣甚好,心倒實在。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賜下的丫鬟略有作妖,都被他頂回來了。」
賈母長出了一口氣:「如此自是好的。」
又道:「如今你們正值新婚燕爾,倒要好好網路住他的心才好。這京城之中聲色犬馬之所甚多,那些個王孫公子今日斗酒,明日觀花,至於打架鬥毆、為了粉頭油頭爭風吃醋,更是不計其數。順義侯來自民間,性子自然淳樸,你要好生引導著,莫要讓他染上那些個紈絝習氣才好。」
晴雯一一應了,又聽賈母交待道:「但凡公侯王孫之家,少不得要廣納姬妾,方顯得主母寬和,持家體面。便是鳳丫頭那樣潑辣的性子,一言不合攆走了璉兒的屋裡人,卻也得放個通房大丫頭在房裡,才堵了人家的嘴。便縱你不欲夫君納妾時,太上皇和皇太后又如何肯,倒不如趁著如今你們小夫妻感情正好,早早籌謀。」
晴雯忙點頭道:「老祖宗放心。我也早有此意。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得尋幾個自己人幫襯著。我一直想著我與鴛鴦姐姐情同姐妹,若能長長久久廝守在一處才好。只是她又一向是個有心氣的,我惟恐她不願意,反倒是褻瀆了她。故而猶猶豫豫,尚未開口試探,若是她果真不情願時,還要勞煩老祖宗替我薦幾個合心可意的人才好。」
賈母原想著晴雯初婚,夫妻感情正好,在她三日歸寧宴上便急急要她納妾,只怕晴雯心不甘情不願,再料不到她竟答應得如此爽快,倒有些愣住了。忙道:「好孩子,不想你竟是這般懂事的。我倒放了一半的心了。還有一半,我還要叮囑你一句,雖家中不可不放一兩個妾擺著,好堵那起子愛說閒話的人的嘴,但子嗣大事,卻是萬萬馬虎不得的。若有甚麼庶長子,事情就糟了。」
晴雯一愣,再想不到賈母竟會這般叮囑。給夫君納妾容易,橫豎別人家的夫人也納妾,她只需要比葫蘆畫瓢,諸事做得妥帖,也就盡夠了。但既要不嫉妒,又要防著妾生下庶長子,這卻是難事了。
賈母見她面有難色,早知其意,輕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個豁亮通透的孩子,倒做不慣這些事,罷了罷了,這些容後再議便是。還有一件極要緊的事,我倒要細細問你。你今日進宮,可曾見著老太妃娘娘了?」
晴雯搖頭道:「不曾。只在外頭請安磕頭罷了。宮裡人說老太妃娘娘身子不適,起不得身,卻是不好驚擾的。皇太后娘娘也說不必打擾的好。」
賈母聞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看樣子傳聞是真的了。你可知道,你大喜的那天,皇上又下了一道聖旨,狠狠斥責了甄家。甄家人這回走了北靜王妃的門路,終於得以見了老太妃娘娘一面。次日老太妃娘娘便病倒了。」
晴雯想起胡家娘子的話:「胡家娘子曾說,老太妃娘娘的病,是多年沉痾,油盡燈枯之兆。便是醫術再高明的人,也有醫不得的病。只不過是使法子吊著,熬日子罷了。」
賈母點點頭:「誰說不是呢。老太妃年輕時候頗受過些苦,倒把身子熬壞了。偏生她家裡人又不爭氣。」
又壓低了聲音道:「昨天北靜王妃過府來,在我房裡說了小半天的話,話裡話外的意思,皆是埋怨她家裡人不爭氣,連一個能支撐門庭的都沒有。又明裡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