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無奈, 只得親自坐了車子往賈府來。那婆子們見了她, 豈有不放行之禮, 她這一路進了賈母院子, 也不敢直接尋賈母回話, 先喚了個小丫鬟,把鴛鴦喚了出來。
鴛鴦見得是晴雯, 又驚又喜,待到晴雯將徐家之事說了,便道:「這個不值甚麼。如今老太太不得閒,等到她心情好時,我得空回了也就是了。原本便說的是由著你自行擇嫁,由不得他們家挑挑揀揀的。小打小鬧也就罷了,若是果真鬧大了,自有賈家給你撐腰。」
又握著晴雯的手問道:「這次是回怡紅院呢,還是仍舊在哥哥家裡住。」
晴雯道:「我原是以小住之名接回家去的,這時候跑回來了,倒不好在家住著了。只是如今怡紅院中,原先的大丫鬟小丫鬟已是走了大半,只由林姑娘代為管理,如今我若這麼貿然回去了,倒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鴛鴦嘆了口氣道:「你這次回來的不巧。璉二奶奶剛失了兒子,昨個聽太醫那意思,下紅之症還未止住呢,整日挺在床上,竟是個大症候。老太太、太太已是將闔府上下皆埋怨了一番,又每日裡求神拜佛的,心緒不寧,顧不得別的事。依我來看,你只當今日未曾來過,依舊悄悄回家住著,豈不自在?」
晴雯不由得問道:「璉二奶奶那般麻利的人物,這些時候又在家好生養著,任誰都不敢勞動了她去,如何竟落了胎?」
鴛鴦道:「據太醫所說,頭一樁是王子騰之女欲嫁保寧侯之子,剛到了下聘之時,璉二奶奶是個閒不住的,主動請纓回了王家去幫忙,任誰勸都不肯聽。因勞心勞力傷了氣血,這胎相便不穩定。第二樁卻是璉二爺不好,雖是早早分房別居,也不該甚麼腥的臭的都往屋裡拉的。偏生被璉二奶奶當場逮了個正著。撕打的急了,璉二爺不合推了璉二奶奶兩下。當天並無異狀,璉二奶奶還跑到老太太這裡哭訴。誰知才過了一夜,第二天起身的時候,起得猛了,腹痛不止,雖急急請了太醫來診治,那胎兒到底未曾保住。」
晴雯聽鴛鴦這般說,不由得唏噓。前世裡王熙鳳因勞累太過小產,她原以為這輩子林黛玉早早領了管家之權,王熙鳳便可好好養胎了。想不到又出了這等事,實在是家門不幸。一來王熙鳳太過逞強,不思保養,一味想著搶風頭顯才幹,二來賈璉所作所為著實離譜。只是這對小夫妻失了孩子,賈璉尚可以另尋了姬妾去生,王熙鳳又該如何呢。
「既是如此,二奶奶必要好生保養身子才好。」晴雯忍不住說道。
鴛鴦搖頭道:「誰說不是呢。只她的性子,又有誰不知道。只怕難得靜下心來呢。」又道:「你來得正好,不如去看看平兒罷。這回她倒是受委屈了。」
原來王熙鳳挺肚上前捉姦時,平兒在旁勸了些身子要緊的言語,誰知王熙鳳最多疑不過,疑心她和賈璉蛇鼠一窩,聯合起來矇騙自己,於是反將平兒撕打了幾下子。當夜眾人只說怕平兒在邊上礙了鳳姐的眼,教她去大觀園李紈處歇息了一夜,原本擬第二日賈母做個和事佬,令他們三人言歸於好,豈料王熙鳳的孩子竟然沒了。這下子闔府驚慌,再顧不得其他,平兒反擔了些未曾好生照料王熙鳳的罪名。
鴛鴦拉著晴雯的手,兩人一起來到鳳姐居處。離那扇黑油大門尚有老遠,鴛鴦便住了腳步,隨口喚了個小丫鬟,要她請平兒出來。
晴雯和鴛鴦便在青石夾道處駐足而立,果見黑油大門前進進去去好多人,皆是垂頭喪氣的模樣,有那捧著煎藥往裡頭送的,也有抬了用過的熱水送出來的。
又過了片刻,才見平兒匆匆趕過來,只見她眼眶發青,一副疲憊的模樣。
晴雯忙問:「二奶奶如何了?」
平兒連忙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道:「太醫說這個症狀可大可小,若是調理不當,只怕此後生不出孩子來。如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