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皆因我家主子寬待下人,你們這些刁民竟越發無法無天起來!」李貴見勢不妙,早將賈府後角門上的小廝喚了四五個出來,眾人將賈寶玉團團護定。
「一個簽了死契的丫鬟,我家主子想給你怎麼配人,便怎麼配人,就算將她送出去,賣給那相公堂子的人為奴為婢,也並無甚麼不妥。」李貴大聲說道,「若是還敢來此糾纏不休,便把她賣到相公堂子裡去,到時莫要說我家主子不講情面,實是你們這群刁民實在太不要臉!」
李貴一面說話間,一面又轉頭罵那幾個看門的小廝:「咱們家是甚麼門戶,怎能容這幾個不三不四的刁民在此滋事?難道你們都是聾了啞了不成?若他們下次敢再來時,便稟明二奶奶,使人拿個帖子到官府去,綁了這些刁民也便是了!」
那幾個看門的小廝本是個伶俐的,這些日子以來賈府炙手可熱,他們豈是好輕易糊弄的。只因也曾影影綽綽聽說大觀園裡的一些舊事,顧念著襲人是賈寶玉的人,生怕賈寶玉多情心軟,這才對襲人一家格外容忍。如今既得了李貴的話,又見賈寶玉是這樣一副情形,還有甚麼好怕的。暴雷似的應了一聲是,便拿著木棍等物圍著襲人和她嫂子,凶神惡煞一般只不說話,做驅趕狀。
襲人和她嫂子見狀,哪裡還敢說甚麼,忙拖著兩個小孩子狼狽離去,一邊逃還要一邊抱怨賈家太過心狠。
這般一路回到家中,襲人的娘早倚在門口望眼欲穿,見幾人這般狼狽,大驚失色。
當夜襲人嫂子便偷偷去和襲人的娘商議,家中已是無米下鍋,但花家的獨苗苗最金貴,少不得把襲人再賣掉,換來幾兩銀子幾升米的,只是那王夫人可惡,尚未發還賣身契,少不得還要設法去討。
兩人商議數日,終究一籌莫展,倒是襲人在街上聽說了訊息,說義忠親王千歲昔年有私生子流落在外,幸被五城兵馬司裘大人尋回,如今身邊正少人照料。
娘仨合計一番。次日襲人便細細梳洗打扮過了,揀了那在賈府中得的好顏色的衣裳和配飾,又描眉塗唇,精心勾勒,整個人煥然一新,由襲人的嫂子僱了車子送到裘家,等候遴選。
不想除了花家之外,那京城之中貪慕富貴、心心念念著賣女求榮的人家甚多。裘大人的外宅之中擠擠挨挨,足足有幾十名女子皆是花枝招展,夢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
襲人見得這般盛況,心中著實忐忑。不想那位流落江湖的王孫倒是多情之人,竟不捨得有女子落選,花容失色的,遂隔三岔五,逐漸都收用了。正是大被同眠,胡天胡地,好不快活。
卻說這日賈寶玉自後角門回榮國府,不慎遇到了襲人,被其一番糾纏,反覺得灰頭土臉。
事有不巧,他垂頭喪氣的模樣正好被他父親賈政逮了個正著。賈政因賈寶玉近來發奮讀書,心中著實欣慰,這日忽而想起一事,欲往書房尋寶玉,不料竟撲了個空,書房伺候的小廝回話說:「一早便被薛大爺請出去了。」
賈政只當賈寶玉故態復萌,心中痛心不已,此時撞見賈寶玉,便沉著臉問他緣故。
若是從前,賈寶玉見了賈政,難免如同耗子見了貓一般,連句囫圇話也不敢說的。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因潛心讀書的緣故,反得了賈政數次勉勵,漸漸膽子也就大了許多,此時見賈政發問,心中想起一件要緊事,不躲不閃,上前一步躬身回話道:「孩兒本欲讀書,不料被薛大哥哥死拉硬拽,拉到馮紫英家中喝酒去了。席間卻湊巧聽到了一番話。」
賈政忙問是甚麼話,寶玉便壓低了聲音答道:「上次父親問的那件事,竟是有著落了。」
賈政見寶玉的應答與自己所知一致,心中便信了幾分,對薛蟠硬要拉寶玉出去之事頗為不滿,只是此時不便發作,只看著寶玉的臉色卻越發和善起來。緊接著他又聽說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