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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硯鶯盯著那梳子眼睛都直了,嘴巴微張,下巴微顫,硬是編不出一句瞎話。適才馬車急停,她揣在胸前的木梳竟好死不死掉了出來。

這是拿出來典當換錢的,可她怎敢說實話?

餘光瞥見路景延背影,柳硯鶯如臨大敵,兩權相害取其輕,只好柔聲道:「…世子送的梳子我實在喜歡,每日帶在身上,今天也不例外。」

路承業別提有多受用,聽罷欣然一笑,如沐春風。

轎簾緩緩落了下,像是一場鬧劇落幕。馬車晃晃悠悠朝王府方向駛去,路景延在原地站了片刻,讓手下人將圍觀百姓疏散。

那傷者追了馬車一段,又氣喘吁吁跑回來,撐著膝蓋道:「軍爺,軍爺你怎麼能把人放跑了呢?」

路景延回神打量起此人,見他粗布麻衣打扮清貧,是一寒門學子,眼睛似乎不太好,點燈熬油讀書讀得狠了,看人都眯著,沒準就是因為目力差,才敢跟王府車架叫板。

路景延道:「那是平暘王府的馬車,我已和車上的人達成協議,你先隨我到衛所上些傷藥,晚些王府會派人來衛所給你賠償。」

那人大喜:「多謝軍爺仗義相助,傷藥要上,賠償不必,我只是看不慣這些高門子弟飛揚跋扈仗勢欺人罷了。」

「高門子弟」路景延笑了笑,扭臉吩咐身邊軍士:「龐俊,送他去衛所。」

那名叫龐俊的年輕軍士頷首帶人離開。

街道重又恢復暢通無阻,路景延望著車架離去的方向笑意減消,下頜發緊,想鬆開護腕銅扣,釦子又和皮繩牽扯在一起糾纏不清,他升起無名火,拽斷繩子將護腕摘下來。

路景延仍不明白她為何要重蹈前世覆轍,難道說她這是在欲擒故縱,故意接近世子好讓自己吃味?

屬實牽強了些。

他領兵作戰腦筋多靈活多變的人,旋即想起路承業在車上說的話,今日他們並非單獨相處,同行的還有尚書府的張湍。

憑藉他對柳硯鶯兩世的瞭解,莫非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張湍?

那可是個出了名的紈絝,比之路承業更甚,賭博狎妓樣樣精通,根本就是人渣敗類。

前世柳硯鶯與那幫紈絝走得很近,未必不知道這些。

原來在她眼裡,只要能夠讓她擺脫奴籍上位媵妾,他與張湍也不無區別。

柳硯鶯並沒有坐路承業的馬車回府,她在半道下車,去和王大他們匯合,其他女使也不知道她從何處回來。

但此事還是傳進王妃耳朵。王大王二雖是兄弟,侍奉的終歸是老子和兒子,見柳硯鶯是坐王二的車來的,王大轉臉便將此事稟告了夫人。

此時莊上吳監工剛在玉清苑和嬤嬤談完秋月的婚事,正在前廳拜見平暘王妃,王妃身邊的女使匆匆進門,神色躲躲閃閃顯然是有急事。

吳監工也是個有眼色的,趕忙噤聲,讓王妃得空聽女使上稟。

只見那女使湊到了王妃耳邊,用極小的音量道:「王妃,世子回府了,說是半途載著柳硯鶯。」

平暘王妃額角「突突」直跳,只覺偏頭疼要犯,兀自閉上眼擺手遣退女使,睜眼見吳監工還在那站著,胸中很快有了計較。

王妃端起手邊茶盞,慢條斯理揭開蓋,吹了吹,吹散那點心煩意亂,「我想起老夫人屋裡還有個女使也到了婚齡,你過兩日將莊上適婚男子的生辰八字詳盡的寫一份上來,我遞給老夫人看看。」

吳監工一怔,連忙應「是」,心說還有這等好事?他兒子好歹有個當監工的爹,但莊上一共能有幾個監工?其餘不都是渾身汗臭的莊稼漢?

聽王妃的口風,莊上男人只要適婚便可入選,家世背景全不在考慮,這麼一想,那幫臭小子真走了狗屎運。

吳監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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