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近，沈鬱寒知道她過來了。
他沒動，任由她走到他對面站定。
沈鬱寒抬眼，對上她的眸子。
她似乎又瘦了一些，面板有些乾癟，好在那雙眼睛足夠靈動明媚，即使身體遭受癌細胞折磨，還是不減那雙眼的攝人心魄。
說起來，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喜歡上她。
是在沈詞安的死跟她有關，所以折磨她的時候嗎？
是在她提出離婚，在爺爺面前說自己喜歡上了其他人的時候嗎？
是在得知她患肺癌命不久矣，依然拼盡全力，寧願犧牲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要救她的時候嗎？
……
他好像記不清，也道不明這份情不知所起，已經一往情深。
江晚梓看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身體往後靠。
他今天還是一貫凜然的白色襯衫，領口敞開，露出清瘦的鎖骨。
黑色外套被他擱置在一邊，襯衫袖口挽至肘間，一手垂落在大腿上，一手搭在桌上，手裡把玩著一個小物件。
半截手臂伸直，上面的血管凸顯蔓延，面板白皙惹眼之外，小臂看起來精瘦有力。
江晚梓沒說什麼，伸手：“離婚協議呢？”
把玩物件的手頓住，他抬起眼，對上她的眼睛。
半晌，他示意旁邊的白奕。
白奕把協議拿過去。
江晚梓坐下，開啟筆帽，什麼都沒看，直接在簽名處簽下字。
速度之快，彷彿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男人眸色黯淡下來，見她簽完後，示意旁邊的那份合同：“把那份也簽了。”
江晚梓擰眉：“什麼？”
“離婚協議的附件。”
江晚梓看也沒看，二話不說直接簽下。
簽完後，江晚梓把筆放下，起身：“民政局快要下班了，麻煩你儘快，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她毫無留情地抬步就走。
“等等。”沈鬱寒頭也不回，“後續我會把華府居那幾處房產劃到你名下，你以後……”
“沈鬱寒，”江晚梓緊繃著情緒，轉身，“你是覺得侮辱我還不夠嗎？”
華府居是什麼地方？
那是他強迫她做，把她像金絲雀一樣困在那裡的地方。
他把那房產給她，到底是給她的離婚賠償，還是在時刻告訴她，她不配擁有好的東西，即使是離婚，也永遠離不開他生活的影子？
男人沒說話，起身轉過身來。
他凝視她的眼，眼神刺痛，解釋：“不是侮辱，是給你的離婚補償。”
“不用，”江晚梓自嘲地笑了聲，“你的東西，我只覺得噁心。”
說完，轉身離開。
-
江晚梓已經走出餐廳。
白奕看著她坐進周凌越的車內，收回目光，走過去，把那份合同遞給沈鬱寒。
“沈鬱寒，夫人已經……”話一頓，白奕該了稱呼，“江小姐已經在合同上籤完字了。”
沈鬱寒接過，翻看首頁，那裡明晃晃地寫著幾個大字——
“情莞高奢服裝品牌全部股權轉讓書”。
裡面細則不多，大多都指向表明“情莞”這個服裝品牌的全部股權無償轉讓給江晚梓。
意識到江晚梓剛才對沈鬱寒給她房產的抗拒，白奕問：“這份合同……還執行嗎？”
沈鬱寒望著外面那輛車，半晌才出聲：“執行。”
畢竟，那是他給她的唯一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