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醉的天空,往下看是白雲杳然,天邊玫瑰色的晚霞似是要燒起來一般,映紅了她所有觸目能及的地方。
所以現下的這一切又算得什麼呢?
世事不過如此,說盡了不過一杯酒,若醉了也不過一滴淚。一場繁華過後,縱是千里相逢,也不過只求一生逍遙罷了。
簡妍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就如同是吐出了她一直以來梗在心裡的所有不安和惶恐。
有山谷之風緩緩吹過,拂起她面前的黑紗,帶來樹木的清香之氣。
她放下了一直緊繃著的肩膀,甚是心安的坐在躺椅中,抬頭望著前方崎嶇的山路。
縱是前路再崎嶇又如何,她依然會不折不撓的往前行。
有手扶上了竹竿,素淨修長,隨即有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低低的安撫著她:“不要怕。很快就要到了。”
簡妍轉頭望了過去。
是徐仲宣。
縱然是隔著一層黑色的面紗,可她依然還是能清晰的看清徐仲宣面上的關心之色。想來他是以為自己坐這個肩輿會害怕的。
這個男人真的是很出色啊,她在心中由衷的感嘆著,年少成名天下知,且如此年紀輕輕的就身居高位。又生的是這般的俊美清朗,難得的是還有一身溫潤的清雅之氣,仍憑是站在哪裡都很難讓人不去注意他。
可是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心中深知,縱然是徐仲宣現下再是關心她,維護她,只怕也是從來沒有想過要讓她做正妻的。
她可以肯定,徐仲宣是個理智的人,即便是他偶爾一時熱血上頭,會做出那樣一騎紅塵,夜送槐花糕來的人,可到底也會很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怎麼做對他才是最有利的抉擇。到了他這個位子,婚姻更多的是一種兩姓之好,是兩個家族的結合,彼此雙贏,所以又怎麼可能會娶她這樣的一個商賈之女?於他是半點好處也沒有的。
他所能給她的,想來也不過只是一個寵妾的名分罷了。
簡妍的唇角忽然就彎了起來。
因為她想起徐仲宣夜送槐花糕給她的那次,是在他酒醉的時候。
是呵,不過是在他酒醉的時候才會做出這樣衝動的事罷了。若是擱在他清醒的時候呢,又還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她忽然就輕笑出聲。
“大公子,”她笑的眉眼彎彎,只是隔著一層黑色的面紗,徐仲宣卻是看不到的,“勞您惦記著,可是我一點兒都不怕。”
說罷,她便轉過了頭去,不再看他。
徐仲宣怔愣在了原地。
他敏、感的從簡妍方才的話語裡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與上次從凝翠軒裡拂袖而去的彆扭相比,她這會似是放下了所有對他的惱意。可是,她話語裡透出的那種淡然,也是一些兒都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意思了。
仿似他只是一個陌生人,死生如何,她都是渾然不在意的一般,只是袖著雙手,會在一旁無動於衷的看著。
那是真的一種看開了所有,所以才會打從心底裡發出的不在意。
徐仲宣不知道為何,他忽然沒來由的就覺得一陣發慌,瞬間就有一股深深的懼意自心底裡湧了出來,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手足懼冷。
縱然已是仲夏,頭頂毒辣的日頭照在他身上,可他還是覺得後背冷汗迭出,溼透了他的中衣。
他甚至都想衝過去,不管不顧的拉著簡妍,問上一問她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他到底還是雙手緊握成拳,定定的站在原地。
因著剛剛過去的吳氏並著馮氏等人正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望著她。徐妙寧甚至還問了他一句:“大哥,你站在這裡不走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