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腿骨,筋骨皆折。
青年像只風箏一樣倒了下去。
血跡,斑駁的血跡。
鮮血染紅了地面,人們猶覺不夠,一根棍棒敲在了他的脊背。
“嘭!”
一口血吐出。
他想起身,卻毫無力氣,不僅是失去知覺的雙腿,內臟也傳來碎裂的劇痛,後背皮肉綻開,彎折的骨頭刺入了他的血肉。
粗糙的灰塵與砂礫刮過他的腹部,十幾塊碎玻璃被刺入他的雙臂,緊接著是柔軟的鞭與堅硬的棍棒,像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
劇烈的喝罵聲與沉重的喘息聲中,人們手持正義,審判惡人,露出了大快人心的笑容。彷彿罪孽終於得到應有的審判。
“——還有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也不能留!”有人大喊。
“——不能給他半點寫出文字的機會!!!”
司鵲很慢地吐息,強忍著渾身地獄般的劇痛,什麼都沒說。
很快,最開始的那個少女,被推舉出來落下這正義之劍。
她拉起司鵲額前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如同拽住一根染血的羽毛。她雙眼通紅,滿是憤恨:
“從今以後,你再也害不了人了!人命不是你的墨水,你這個惡魔!”
一塊玻璃握在她手中,對準司鵲的眼睛,但很快,她想到了什麼,把玻璃扔掉:“等一下,如果用你引以為豪的羽毛筆的話……”
她撕碎了他的衣服內袋,拽出紫金色的羽毛筆,筆尖對準司鵲的眼睛。
金色的眼睛,耀眼得猶如太陽,即使佈滿血絲,卻依舊亮得讓人覺得自慚形穢。
少女被這眼神激怒,怒吼出聲:“不許這麼看我!你這惡魔!!!”
司鵲或許也應該憤怒。
可聽到人們語氣裡失去一切的淒涼,看到這場禍亂之下悲劇的基底,他的心中沒有火焰。
“——制裁他!制裁他!制裁他!!!”
人們彷彿陷入了一場盛大的狂歡。
人人秉持心中正義,為自己的失去填補歡愉。越是審判罪人,越是給火焰中央的罪人制裁罪名,便越令他們罪惡全消。
司鵲的雙眼一直是眯著的,他不想記住人們的神情。但此刻,筆尖對準他眼皮的這一刻,他的雙眼卻緩緩完全睜開。
靜默地、坦然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尖頭。
他的眼神澄澈,彷彿在無聲地表達,他什麼都沒做錯。
少女被這眼神震懾,片刻後覺察到了憤怒——她竟然動搖了,她竟然開始懷疑罪人是否有罪。
在眾人的鼓勵聲中,她尖叫著、怒吼著、咆哮著——揮下了手。
彷彿正義的鍘刀,咔噠一聲落下。
“幹得好!做得好!!!”人們尖叫起來。
“以後他就害不了人了!寫不出故事,看世界樹還怎麼喜歡他!!”
“等他失去了世界樹的眷顧,就把他推上火刑架!!!”
在人們的熱烈歡呼聲中,在席捲一切的狂歡之火中——
那支漂亮的、泛光的、尖銳的羽毛筆——
發出粘稠兩聲。
刺入了司鵲的眼眶。
金色的眼瞳被攪碎,血跡混合著白色從雙眼流出,彷彿兩顆破碎的寶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