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末已經睡得朦朦朧朧,被她一句話嚇醒了,騰地坐起:“瞎說什麼,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前段時間大夫天天為我診脈,要是有異狀會看不出來?”
“不到一個月,脈象還診不出來吧?而且你怎麼知道他有沒有隱瞞,我看他給你開的藥都是性質溫平的補藥,所以你拖了那麼久才好。”
楊末一想到那可能性渾身發寒,如果她有了宇文徠的孩子,難道要叫爹爹外公?那她真是祭拜追思都沒臉了。她穩住心神道:“別杞人憂天,再過七八日就是信期,到時候就知道了。”
紅纓在耳邊嘟嘟囔囔,她的心緒也跟著搖擺不定。到了第三天下午,似乎有人來把紅纓叫下車去,終於聽不到她聒噪了。
楊末一覺睡到天黑、車停下才醒,睜眼發現是宇文徠抱著自己下車,她迷迷糊糊地問:“到了嗎?紅纓人呢?”
一片雪花落在她額頭上,他把裹在她身上的披風兜帽往她臉上一蓋,答非所問:“下雪了。”
四周一篇漆黑,被兜帽一遮更是不見半點光亮。獵場也有行營驛館,雖不比離宮華美精緻,但也不至於連個燈火都不見。遠處有寒風破空的呼嘯,忽然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她悚然一驚:“這是什麼地方?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宇文徠對她的要求視若無睹,謔道:“生個病怎麼還長胖了,上次抱你沒這麼沉的。”
他步子跨得很大,不一會兒好像進了房屋,門扉開啟時卻吱嘎作響。他把她放在一處比地面略高的地方,她伸手一摸,是張木板簡榻,上頭只鋪了一層薄褥。
黑暗中聽見他的腳步聲遠離,她抬高聲音追問:“你到底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了?”
嗤的一聲輕響,一縷火光劃破黑暗,照見他半側面龐。他打著火鐮,彎腰下去引燃地下的柴火,火焰升高逐漸照亮屋內四壁。
蓬門茅頂,矮榻火塘,簷下陶鈴,竟然是他們初遇時被困山中借宿的那座茅屋。
楊末臉色沉鬱:“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宇文徠不答,只說:“離開洛陽回上京途中,我又到這裡走了一趟,找到這間茅屋,派人留下看護修繕,所以過了三年它還能維持原樣,一點都沒變。”
明著說去圍場狩獵,路上把人支開,一聲不響就把她帶到這荒山野嶺來了。她諷刺道:“所以殿下今天是想來重溫舊夢的?”
他坐在火塘邊,抬頭對她一笑,神色坦然:“是啊。我多想再回到剛遇見你的時候,什麼都還沒發生,我們彼此傾心不問來處,哪怕只有一天、一晚上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好像得了沒存稿現碼就話癆病,過年還有5天,剩下的好像5章寫不完的樣子,腫摸辦?
☆、第十四章 小重山4
換作平時宇文徠說這樣的話,楊末一定會反詰回去:“要是能回到剛遇見你的時候,我一定一刀把你殺了,之後的事當然都不會發生。”
但是真的回到相遇的木屋,如此熟悉讓人恍然的場景,他甚至穿了一件和當日一模一樣的玄色錦袍,她坐在榻上,他蹲於火邊,火光映著他臉上笑容,明明在笑,卻讓人覺得無盡悲辛。她那些絕情冷酷的話語就說不出來了,連那個帶著疏遠挖苦意味的稱呼,“殿下”,也叫不出口。
“圍獵確實是我找的藉口,如果不這麼說,你怎麼會答應跟我出來。我早就想帶你來這兒一趟,又怕你不答應。末兒——”宇文徠撥了撥火塘,讓火燒得更旺些,“今日我就不叫你穎坤了,你且擔待著些,反正就這一晚,以後你也不會再有這些煩擾。”
楊末聽出他話裡有話:“怎麼……這麼說啊。”
他撥著火堆裡的炭薪,沉默良久,慨嘆地一笑:“想好了滿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