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副不畏強權的模樣,譴責顧浮舉止荒唐,並認為朝廷無能,竟讓女子出征,滿朝的武將難道都是死的不成。
眾人正義憤填膺,突然有人笑出了聲。
那笑聲出現的時間非常恰好,正卡在沒人說話的間隙,因而顯得清晰異常,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掉。
笑聲的來源很快就被眾人鎖定,是一名身穿青衣的年輕男子。
明明是在茶樓,男子手中卻拿著一小罈子酒,眾人問他,是否也覺得朝廷讓女子帶兵出征可笑。
青衣男子喝了口酒,隨即像是被酒液辣到了口,“哈”了一聲,然後才對眾人搖頭道:“我是覺得,你們可笑些。”
眾人大怒,隨即你一言我一語,引經據典,似乎把青衣男子看成了顧浮本人,勢要將其說得抬不起頭來。
然而他們說完後,青衣男子依然面不改色,還反過來問他們:“當初左迦部要與我大庸議和,求娶瑞陽長公主,當今聖上執意不肯,諸位都說長公主身為皇女,應當為國效力,全無一人提及滿朝的武將,那會你們可都把邊境安危押在長公主一人身上,彷彿我朝無人能敵左迦部一般,怎麼換了女子帶兵打仗,要將左迦部趕出我大庸國土,諸位反倒想起我大庸武將來了?”
有人駁斥道:“這如何能相提並論!既然要打仗,自然是讓男人去打,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混在都是男人的軍營裡算怎麼回事?”
青衣男子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有道理,要不你去?”
那人:“什、什麼?”
青衣男子打著酒嗝道:“你不是男人嗎?”
“我等文人,自然……”
青衣男子猛地將酒罈子摜到了地上,用酒罈炸裂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話音:“文人!文人難道就不能捨身為國嗎?!武惠帝時期,賀、連、遂、嘉四國來犯我大庸東境,承恩侯魏契隨軍出征,將所見所聞寫成《東境十六歌》,傳揚天下。
“本朝輔國公,三朝元老,亦是不懂武的文人,年輕時曾隨景帝御駕親征,獻計獻策,助景帝擊退敵軍,他們哪個不是文人!哪個不是吾輩讀書人的典範!
“你們這些人,就是在敗壞文人的名聲!”青衣男子似乎是喝醉了,起身後站都有些站不穩,但說出的話卻是振聾發聵——
“西北被蠻夷連奪三城!其中一城慘遭左迦部屠戮,死民上萬!此等舉國激憤之際,爾等沒有能耐,也沒有膽量上戰場為國效力,卻偏要坐在戰火所不能及的都城,對邊境之事指手畫腳!辱罵前方為我大庸浴血奮戰的將領,當真是、當真是令我——敬佩!”
“敬佩!!”
喝醉的青衣男子連說兩聲敬佩,說完也不看那些人漲紅的臉,腳步不穩地朝茶樓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笑。
笑得人心裡發虛。
青衣男子走後,茶樓陷入一片死寂,之後再有人提及北境,眾人也彷彿沒聽見一般,不再議論北境之事。
只是誰都沒發現,青衣男子離開茶樓後,慢慢褪去醉態,腳步也逐漸變的沉穩,方才的模樣竟都是裝的。
與此同時,茶樓裡的情況被人彙報到了興樂街的一座大宅子裡。
這座大宅子就是傅硯曾經送給顧浮的生辰賀禮,前幾天終於掛上匾額,上書“忠順侯府”四個大字。
因祁天塔被燒,帶著一花一葉入住侯府的傅硯聽探子彙報完茶樓的情況,便讓其退下。
——這只是一個開頭,再花上些時間,他定能將京城內的輿論徹底扭轉。
想到這,傅硯不由得嘆息:若非京城還有一堆事情走不開,他真想學學承恩侯與輔國公,跟著顧浮一塊去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