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術,種種言行早已將他急於入仕攀爬的意圖顯露無遺。
關素衣何嘗不知道徐廣志是什麼人?倘若沒有自己攪局,他現在已位極人臣,父親如今的官職,原該被他得了去,繼而同樣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以最快的速度奠定儒學在魏國堅不可摧的地位。
反觀祖父和父親,推廣儒學的手段確實太過溫吞,及不上他萬一。若他們未能達到陛下預期,想來徐廣志還會上位,那麼又有多少典籍要遭受這火焚成灰之災?又有多少人文思想被徹底摧毀消滅?徐廣志手裡的罪孽,堪比焚書坑儒的始皇。
越想越覺煩亂,她冷道,“聖上既已下了明旨,欲扶持儒學為國學,想必很需要這等人才。徐廣志雖然手段狠辣,心胸狹隘,卻已闖出名頭,怕是很快就會一飛沖天。有他在前面打頭陣,又有備受煽動的儒生相呼應,儒學想必會迅速崛起。文壇之亂由他而始,百家之廢由他而起,但這些與社稷穩固、馴化萬民比起來,卻是不值一提。罷,我一介閨閣女子,人微言輕,操心這個又有何用,倒不如多保全幾本典籍來的實在。”話落繼續撿拾殘片,微蹙的眉心染上一抹輕愁。
聖元帝定定看她一眼,語氣顯得格外溫柔,“夫人多慮了。陛下已有帝師與太常輔佐,三年後以儒學為主目開設科舉,屆時無需外力推動就會迅速成為國學,焉用再找推手?而徐廣志此人戾氣甚重,行事激進,野心昭彰,可用一時,不可用一世,陛下聖明,耳目通達,必不會被蠱惑。”
聽了這話,關素衣果然舒朗很多,笑嘆,“忽納爾表面粗獷,卻長了一張巧嘴,慣會說些安慰人的軟話。也罷,陛下怎樣,非我等升斗小民能夠揣測,只當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九黎族大漢耳尖泛紅地道,“夫人乃陛下親封的一品誥命,地位尊貴,豈能用升斗小民自比?夫人放心,您福緣深厚、福星高照,必是日日都有今朝酒,哪需堪破明日愁。您這一生都會無憂無慮,平平安安的。”
關素衣笑得更為歡暢,粉紅指尖點了點九黎族大漢,嘆道,“莽夫巧嘴,實為可愛。好,那我就借忽納爾吉言了。”
被贊“可愛”的九黎族大漢兩隻耳朵紅透,除了撓頭傻笑,竟不知該作何反應。索性關素衣很快就收斂心神去撿拾殘片,並未發覺他的手足無措,反倒是秦凌雲和李氏,頗有些驚駭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