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嫣這才略略心安,再度道謝之後,轉去與顧雲箏辭行。
顧雲箏已經聽說了,滿目傷感。
曾經的霍府,外人一個個住進來,而到了如今,已到曲終人散時。
話別時,章嫣隨時都要落淚的樣子,顧雲箏就儘量讓氣氛輕鬆一些,笑道:“你到了南疆,依我說,第一件事就是與鬱三爺拜堂成親,他若是再往後拖,你只管知會國公爺,讓他派人將你接回來。”
章嫣不由紅了臉,“兵荒馬亂的,哪裡是成親的時機。”
顧雲箏道:“兵荒馬亂的才要成親,這才叫做患難與共。”
“……”
顧雲箏喚春桃將一套鳳冠霞帔取來,親手放到章嫣手裡,“我是料定鬱三爺是痴情人,不會辜負你,這喜服是早先就命針線上的人用心趕製出來的。本來是想著你出嫁時親手幫你打扮起來,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能了。也好,這就算是我送你的一件賀禮,你到時候可不要放在一旁不穿。好歹我也算你孃家人,你說是不是?”
章嫣咬住嘴唇,不想哭,還是落了淚。
“看看,哭什麼呢?”顧雲箏笑著幫她拭淚,“日後你如果方便的話,過得好不好都寫信給我,好麼?”
章嫣用力點頭,哽咽道:“一定會的,你可不要只看不回。”
“當然會回信給你了。”
顧雲箏溫言軟語地安撫了章嫣半晌,讓她去與三夫人辭行,自己則親自準備了一些金銀細軟,生怕她日後因為手頭拮据而受了委屈。
霍天北在章嫣臨行前,也命賀衝交給她幾張大額的銀票。
章嫣推脫不肯要。
賀衝卻是難得地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國公爺說了,就算您用不著,日後給三爺充作軍餉也好。收下吧,國公爺一番心意,屬下斷然不會拿回去的。”
章嫣因為夫妻兩個這般厚待,至上馬車時,垂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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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是雲夫人的生辰。
那一日,顧雲箏一襲白衣,前去墳地祭拜,霍天北隨行。
墳地附近已建起一座廟宇,墳地前也已換了精雕細琢的墓碑,是霍天北親筆書寫又命能工巧匠篆刻而成。
顧雲箏上香祭拜,在墳地附近走走停停,不時回頭看一眼墳丘。
“到如今了,偶爾還是不能相信這麼多親人都已不在了。”她落寞地道,“總會忍不住問自己,親人怎麼就離開自己了。明明知道,還是會傻兮兮地這麼自問。”
“我也一樣。”霍天北攜了她的手,垂眸看著腳下的芳草地,語聲低緩,“三哥走後,我經常陷入迷惘,不能相信,甚至於覺得所有的人都在騙我說三哥已經不在了。明知道回憶起兄弟相聚時很難過,卻還是願意回憶,就算是心如刀絞也願意,怕自己忘掉他。”
“的確是如此。有時候覺得沉湎於哀思毫無益處,有時候卻又極力回想,彷彿偶爾忽略他們是罪大惡極的事。”
“可也總要慢慢平靜下來,淡然看待這些殤痛,人活一世,總還有別的值得珍惜的事情。”
顧雲箏點一點頭,“也許是如此。例如身邊人,例如前程。”說到這裡,她問他,“你最想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
“最想過的?”霍天北微笑,“大多時候想要的是最好的生涯,為自己的抱負,也為你和日後的兒女。還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有一日放下一切,帶著你去到一個無人涉足的桃花源或是某個島嶼,悠閒度日,不問塵世間是非對錯。”
顧雲箏笑意深遠,“的確是不切實際,可我很多時候也會這麼想,特別想過凡俗的日子,只需經營自己的一個家,不需要每日看你勞心勞力,心中只有大是大非。”
“說不定哪一日我真會放下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