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食堂沒多遠,便被一面白無須的人攔住。
“宋大夫,我家主上有請。”今日沒有穿花衣的李德福的臉上也僅是閃過片刻的驚訝後,便恢復平靜。
他的主人是誰,彼此都心知肚明。
宋嘉榮猶豫了一下,緩緩點頭,正好,她也有事想要和他說。
他們之間也要清晰的做一個了斷了,明知不可為的事,為何還要繼續放任,而非快刀斬亂麻。
李德福望著眼前容貌比之四年前更盛,更耀眼得令人移不開目光的貴妃娘娘,忽地出聲,“娘娘變了很多。”
走在後面的宋嘉榮淡淡地回,“樹會變,雲會變,人也會變,世上本就沒有任何事物能一成不變。”
李德福笑,“娘娘說得極是。”
他剛出聲,耳邊隨風來, “我已不是宮中娘娘,娘娘這個稱呼用在我身上並不合適。”
李德福正要說些什麼,一個抬眼,發現已到了棲安堂外,便說,“娘娘,已經到了,你自個進去便行。”
“多謝李總管帶路。”宋嘉榮道了謝後,抬腳往院裡走去。
房門輕輕一推,便向兩邊敞開。
佇立在屋裡的裴珩轉過身,眉眼噙著似春雪消融的笑意,“你來了。”
“陛下。”宋嘉榮不急不緩的行了禮。
裴珩目光剋制地看著這張令他日思夜想的臉,喉嚨發緊,“你,不必那麼喚我。”
他很想要再聽到她喚一聲“珩哥哥”,為此想到肝腸寸斷。
宋嘉榮卻說,“禮不可廢。”
“民女很是感激陛下今日為民女,為天下諸多和民女一樣處境的女子說話,也很感激陛下開設岐黃班,並不限男女,一視同仁。”
“你不必謝我,我那麼做,實際上也藏了我的私心。”酈城離上京實在是太遠了,他又忙得總抽不開身去見她,只能想到那麼一個拙劣的法子。
本應是山不就我,我就山,月亮不會朝我而來,那我就去奔月,偏生他強迫了月亮朝他而來。
因為他仍對自己不自信,也害怕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她哪一日突然答應了顧槿安的追求,屆時的他又當如何?
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瘋得做出橫刀奪愛,把她囚於深宮的可怕念頭。
聞言,宋嘉榮抬起頭,對上裴珩籠罩在光影中的一張臉,心臟忽然漏了半拍,掩在袖袍下手指不自覺收攏。
那天夜裡,她和朝陽說的話並非單純的想讓他知難而退,應該說是她少見的吐露自己的真心,解剖自己的真心。
她嘴上輕描淡寫的說放下一個深愛了十多年的人,可事實上哪裡能那麼輕易的放下。
何況她愛的那個人是如此的優秀,她又怎麼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確保不會反覆的愛上同一個人。
所以她才不願意見他,冷漠的說著要和他劃清界限,承認自己喜歡上別的男人,因為她害怕。害怕自己又一次重蹈覆轍,直至變成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她是個蠢人,還是個沒有任何自制力的蠢人,所以她能想到的蠢辦法只有不在相見。
裴珩一瞬不瞬地望向她,眼神炙熱得能把人融化,偏生又帶著禮貌的剋制,絲毫不會令人感到冒犯,“你在京裡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嗎,要是在外面住得不習慣,可以回來住,你的宮殿我一直留著,你宮裡伺候的宮人們也都在等著你回來。”
宋嘉榮拒絕,“陛下那句話可就說笑了,居住在後宮裡的都是陛下的女人,民女一個普通醫女,並不合適。”
一句話,徹底把裴珩想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
之前的他千方百計的想要把她送出宮,如今卻是怎麼哀求,她都不願再回來看他一眼。
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