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沒合嚴實的門灌進一股冷颼颼的風,風帶著溼氣,拂到面上跟被冰渣子搓到似的,李月秋往棉被裡縮了縮,門口的陳立根這會終於動了,他大步走向屋裡的櫃子,草鞋踩在地上的聲音重得像是石墩子砸到地上,仿若有一種要把地踩裂的聲勢。
他彎腰在櫃裡翻找,櫃子裡其實沒有多少的東西,只不過東西擺的很亂,陳立根翻櫃子鬧出的響動大的驚人,咚咚咚咚的,聽得李月秋心驚肉跳,風聲鶴唳似的,生怕那櫃子幾下就被他折騰得散架。
半晌陳立根從櫃子裡拿出一套疊得整齊的衣裳摔到李月秋手邊,動作一點也不客氣,“以後再講這種話,我就和李爺說叨,讓他拾輟你一頓!”
……找爺爺?這怎麼找上家長了啊。
她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一有事就找長輩找家長,不聽話難不成還要讓爺爺拎起掃帚打她一頓?李月秋悻悻的撇開腦袋,心裡卻暗道:不過陳立根真是怪會知道怎麼拿捏自己的。
從小到大爺爺心疼她沒爹沒媽,一般李月秋犯了錯惹了事,爺爺不會上手直接揍,畢竟她是女娃娃,身體也不太好,比上不男娃娃皮實,自然不能下手揍人,而且爺爺也捨不得下那個手,村裡人都知道她家爺爺慣她,寵她寵得厲害,可爺爺心裡有杆稱,不會養孫女養得無法無天,有些事如果躍過稱了,那就說一不二,不管源頭是啥,不能幹就不能幹,陳立根要是真告訴爺爺,她被拾輟一頓都是輕的。
要是自己真捱打了,爺爺的棍子肯定不留情面……這麼想著,李月秋生氣的瞪了陳立根一眼,視線掃到放在手邊的衣裳,心裡驀的一暖,還不是給自己拿衣裳了。
陳立根在村裡人的印象裡就是個比豺狼還要兇狠的人,名聲並不好,他打架揍人,力大如牛,若是再早幾年估計就是下牛棚的壞份子,外村的人對他的認知都是從桃源村傳出去的,好的話基本沒有,那些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帶來的後果讓他有時候隨便一站,就會被人戳戳點點。
甚至於他性子寡言少語也被人說成了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人們已經在腦海裡有了關於他的想法印象,遠遠的看到他都會繞遠路躲開,有時他所做的善意也會被曲解成惡意。
李月秋水潤的眼睛泛起溫柔,心裡又酸又甜,她輕輕的哼了下,小下巴擱在膝蓋上,小聲嘀咕,“你欺負人,借你件衣裳都不肯,又不是不還你,我不稀罕,你拿走,我不借了。”
說著還來上勁了,從棉被裡伸出腳丫把那衣裳蓐開,疊整齊的衣裳被幾下弄的亂糟糟,半吊在床邊,要掉不掉的。
陳立根不接她的茬,低垂著眼走過去,把床邊衣裳撈起重新給她放好,然後一言不發轉身出去,但走到門口時,背對著人說:“我講的話好好揣心裡,曉得了不?”低沉的嗓音帶著一本正經的嚴肅。
“……曉得了,你說不讓講我就不講唄。”她也沒和人討要過衣裳,就陳立根一個,不讓講就不講唄,她答應的勉勉強強,語氣態度一點也不端正,聽著就沒放心裡,隨口應付人。
陳立根板著臉轉身剛想再說幾句,但餘光見床上的人已經從棉被裡探出手,露出的一小截手臂白生生的,細膩柔軟,好像輕輕用力一掐就能在上面染上痕跡。
眼瞅著人依舊不設防的拿過衣裳,展開要換衣裳,他一下別開腦袋,大步走出去,把門“啪”的緊緊關好,卻在關上門的時候聽到裡面的人嬌聲嬌氣的怒嚷,“陳立根,你騙人,你說你家沒女人衣裳,你給我的就是女人衣裳!”
陳立根冷聲道:“那是我孃的衣裳。”
這下里面噓聲了。
屋裡,鬧了烏龍的李月秋躲在被窩裡窸窸窣窣的開始換衣裳,她把身上的溼衣裳脫下來,衣裳浸了水,脫下來都費勁,換上乾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