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二嬸。”李月秋反應過來,低垂著的腦袋一下抬起,一副茫然的模樣,“你喊我?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心不在焉的,和你說話說了半天沒個反應,地上掉錢啊,一直低著個腦袋。”王貴芬笑著顛簸了幾下簸箕裡曬的橙黃苞米粒,動作間苞米粒的飛屑簌簌的飛到了地上,只餘下一粒粒飽滿的苞米,篩掉了飛屑雜質,她又開口問了一遍,“我是問你陳大根對你好不好。”
李月秋拉了下自己的褲腳,半遮住腳踝上的一圈紅色,指尖劃過腳踝上的小金墜,這小金墜她早上起床的時候就掛在腳上,水滴墜兒不大,小小的一塊金疙瘩,圓光水潤的,很漂亮。
手指眷戀般的最後摸了一下小金墜,她嘟囔著聲音回了二嬸的話,“他對我一直都好的。”
王貴芬聽了撲哧笑出聲來,笑起來眼尾帶著溫柔的細紋,她把手裡的簸箕放到石頭上,壓低了聲音說:“他對你好就成,都結婚就抓緊著要個娃娃,陳大根也老大不小了,比他小几歲的漢子娃都能打醬油了,而且你爺爺等著抱重孫哩。”
李月秋臊紅了臉,偷瞄了一眼院子裡正和李老頭在一起鋸木頭的陳立根,“二嬸,我們昨天才結的婚,哪來這麼快。”就一天的功夫,催生也不至於回門就催上了,而且昨個陳立根就沒碰她,上哪去懷娃娃。
“你害臊啥,要娃娃又不是丟人的事。”有些東西結婚之前不能說,但結婚了就不一樣了,小年輕們剛結婚精力旺盛都鬧的兇,要懷娃娃也是很快的事。
最好是能三年抱倆,也不用生好多個,現在可不是以前那種多生孩子獎勵糧食的年頭,生兩個剛剛好,一個也成,就是沒個兄弟姐妹的顯得太孤單了。
李月秋看二嬸一副正兒八經的說這些話的樣子,她根本不知道怎麼接話,覺得要是再在這個話上掰扯,保不齊二嬸得說起生出來的孩子該叫什麼名字了。
她趕緊打岔了話題,分了分二嬸的心思,這一打岔,王貴芬就想起了一件事來,皺著眉說話聲音又小了很多,“你小嬸和豔兒在你出嫁的席面上鬧出那檔子的事來,陳大根心裡有沒有疙瘩?”
這要是對月秋有了芥蒂,豈不是影響了小夫妻之間的感情。
說起這個,李月秋忍不住笑了,“沒,能有什麼疙瘩。”她問過陳立根,陳立根樣子呆呆的,鋒利的眉透著一絲柔軟,只說了一句,”那些題目我會做。“
說完這句就沒了。
“那就好。”王貴芬放心了下來,然後道:“席面結束後你爺就抬起掃把趕人,人當時沒趕走,我聽了一耳朵,你小叔是找你爺借錢來著,要借好幾千。”
席面上豔兒那麼鬧,是給陳大根下了臉面,這事他們做成這樣,哪來的臉面開口借錢,而且借的還不是小數目,幾千塊,也不曉得借那麼錢是要做什麼,他們鄉下人苦幾個年頭都苦不到幾千塊,老三家上下嘴皮一碰就要借那麼多的錢,也是真敢借。
借錢?李月秋倒是沒想到,小叔廠裡的工資降了?借錢都借到了爺爺這裡,付雙紅和李豔不是一直自詡是城裡人嘛,那就別放下身段借錢唄,這母女倆欺負陳立根的事情她都在小本本上一筆一筆的記著呢,她可不是個善良的性子,知道她們吃癟心裡自然是幸災樂禍。
王貴芬又說了一句,“我琢磨著怕是會去找你借。”
“?什麼?找我借?”李月秋一臉錯愕,本來是抱著看戲的心態,但這看戲忽的看到了自己身上,她苦著臉,“二嬸你莫不是開玩笑吧。”
找她借,昏頭了吧,她一個才出嫁成家的姑娘能有多少錢?這怎麼主意還打到了她的頭上了,不說付雙紅母女在她結婚的時候故意羞辱陳立根,她們之間上輩子的事李月秋可還小心眼的記著呢,找她借錢,別想了,她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