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然看著從兒子指間掉落的小玉佛,這世上的一般事物是傷害不到他的,能破那陣法的高人或許有,卻不會讓他兒子達成所願。
因為那個外來者的確已經魂飛魄散,局面再無一絲復原歸位的可能。
他又一次想起那人坐在他腿上,在他耳邊呵氣的畫面,軀體裡的魂魄有瞬間的扭曲。
有心魔了。
這對他的魂魄固定不利,他需要做點什麼去除魔障。
“你發現我信佛,會符文,懂得陣法之類,還和嚴隙有關係,覺得我騙你太多?”裴清然說,“你又何嘗沒騙我。”
“你愛上莊惘雲,不惜為他背叛欺騙你父親我,有愧於天,也對不起你在地底下的母親。”
“是,你給過我警醒和提示,我沒放在心上。”
裴清然撫著身前的褶皺:“那天披著莊惘雲皮的外來者坐在我腿上,貼在我耳邊說,他會把我兒子掰彎,他做到了。”
“莊惘雲只怕是會在你母親面前笑死,多荒唐的事。她的兒子愛上了她的前夫。”
“你又要說,你愛上的不是他的身體,是那個鬼魂。”
“但人是視覺動物,眼睛排在所有感官部位的前列,你首先看到的是身體,之後才能在相處的過程中接觸到魂魄,掰扯不開的。”
“又有多少區別呢。”
裴清然瞥了眼花房外的莊易軍等人,透明玻璃沒有防窺作用,外面的人能欣賞到一房子的花,而裡面的父子被花架擋住了,沒有旁觀者看見他們的表情。
“你一直在調查我,甚至查到了嚴隙頭上,我低估了你的執著和成長速度,你是不是也一直在想著用我做投名狀,企圖讓莊惘雲對你曾經的欺騙一筆勾銷?”
裴予恩始終坐在地上,背脊彎著,頭抬不起來,像是背上坐著巨物,把他的骨骼都要壓碎了。
直到頭頂傳來的聲音說:“嚴隙是你母親的人。”
裴予恩停滯的心跳猝然恢復。
裴清然淡淡說:“真要算起來,他是你表哥。”
裴予恩扯動冷白的唇角咧咧嘴,他推測過他爸跟嚴隙的主僕關係成立背後的起因,卻沒想過把他那個媽牽扯進來。
沒想到事實比他猜的
要狗血多了。
裴清然道:“嚴隙是你母親留給我的依仗,讓你藉著莊家平步青雲是她的遺願,我是在讓你母親得償所願。”
裴予恩心頭譏誚,死無對證,還不是隨你怎麼說。
“我以為我的身世提前曝光被迫讓你計劃停止,你只會被動的走一步看一步,沒想到你竟然又操控邪術搶奪身體。”
“是我大意了,早在我發現你跟嚴隙見過面之後,就該打起十二分精神。”
裴予恩自言自語:“不對,應該更早,當初我拍下黃符發給你,在你告訴我那是高階驅鬼符的時候,我為什麼沒當回事,我他媽就是個傻逼。”
說著就咒罵起來,喉嚨裡哽著發出哭腔。
少年失聲痛哭。
裴清然說不驚訝是假的,他這兒子廢了,活著跟死了沒兩樣,反正都不能是他的左膀右臂,只會在他背後對他捅刀。
“我見嚴隙那次只是讓他想想自己的前途,是維持現狀還是另謀他路,”裴清然自說自話,“他選擇前者。”
裴予恩徒然憎恨地開口:“你搶到身體,沒嚴隙的功勞?”
裴清然用沉默表示答案。
裴予恩大笑:“哈哈,嚴隙才是全世界最大的傻逼,他比我更傻逼,他被你滅口死了吧?死了好,不然就是生不如死,他親手害了那個人。”
緊接著就篤定地說了句:“你擺了他一道。”
裴清然沒否認:“他確實是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