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票是用白卡紙彩印的,被水打濕後,軟趴趴地黏在岸邊的大理石磚上。

鬱知年有點尷尬地拿起,發現卡紙上的花紋和字都有點糊了。

「票濕了還能進場嗎?」楊恪問他。

「我不知道,」鬱知年遲疑,「應該可以吧。」

楊恪對他說:「曬乾了明天試試。」答應了鬱知年的邀約,又轉身重新沒入水中。

這部戲的具體內容,鬱知年已經全然沒了印象,只記得和楊恪在夜幕裡走進了昏暗的學校小劇院。

檢票的學生心不在焉在看手機,並未因濕了又晾乾的票而盤問他們。劇院裡有一種舊了的木傢俱的味道。

楊恪安靜地坐在他身旁,和他看完一整幕劇。

在鬱知年的回憶裡,他們相處的許多場景都寂靜無聲。楊恪私底下話也不多,鬱知年總是陪他沉默。

戲散場後,鬱知年收到學妹的簡訊,要鬱知年去後臺見她一面。

司機已經按時停在靠劇院的北門外,楊恪沒有先走,他陪鬱知年去了,站在劇場後門外等。

鬱知年走進後臺,學妹不在,另一名有些眼熟的女孩等在裡面,她十分緊張地自我介紹,磕磕絆絆地說喜歡鬱知年兩年了。

她問鬱知年有沒有女朋友,鬱知年記得很清楚,他回答她:「沒有,但是在追。」

女孩愣了愣,呆立了一會兒,說「那祝你早點追到」,鬱知年說謝謝,她就好像控制不住似的哭了。

鬱知年擅長處理這類情況,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難辦的地方。

他禮貌地等到女孩不哭了,才和她一起出去。

她步子得很快,跑向樓梯,楊恪站在柱子旁,抱著手臂等他。

「不好意思,」鬱知年對楊恪說,「有點久。」

楊恪對他笑了笑,很少有地開了他的玩笑,問鬱知年:「你是不是走到哪都在招蜂引蝶。」

「沒吧,」鬱知年含混地否認,隨口編造,「我在裡面填戲劇社的調查問卷。」

「是嗎?」楊恪比鬱知年高小半個頭,在樓梯口,他的影子籠罩在鬱知年的身上,看著鬱知年,眼睛很黑,用輕鬆的口吻說,「再去拿一張,也給我填。」

不過下一刻,楊恪的爺爺來電催鬱知年回家,問他戲是不是散場了,有沒有上車。

這段對話便沒有繼續下去。

鬱知年那時一直認為楊恪對他和對別人是不同的,他們的相處帶有更多熟稔。知曉彼此更多的秘密,因此關係比普通朋友更為親近。

但現在卻覺得不一定,或許大多是誤讀。

楊恪是個難懂又難討好的人,喜怒無常,變幻莫測。他的行為動機、思考邏輯,鬱知年有時候分析一整晚,仍舊弄不明白。

烈日當空,鬱知年被曬得昏沉。走進地鐵站,陰涼遮蓋了他,他的腦袋才清醒一些。

刷碼進地鐵,正在等車,鬱知年收到一條航空票務簡訊,顯示從寧市飛往赫市的航班已出票,時間是五月五日。

他來不及細想,楊恪爺爺的遺產代理人李律師打來了電話。

這時候,地鐵進站了,發出巨大的響聲。

南僑站是個大站,上下的乘客都很多,鬱知年隨人群擠上了去,走到旁邊,抓住金屬杆子,接起李祿的來電。

李祿在那頭說話,鬱知年聽得不是很清楚,問了好幾遍,才弄明白,他是在說,剛才的機票是他替鬱知年買的。

「史密斯告訴……你快回來了,」李律師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關於楊董事長……遺囑信託的事,我們……儘快碰個面,……給你買了機票。

「如果你真的……放棄這份信託……很多字要簽。

「另外……這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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