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走進門來,到了涼床前,抬手指著董夫人:“賤婦!你居然做了曾家那小蹄子的幫兇?!人命關天的事兒,誰給你的膽子?!啊?!”
該來的還是來了。董夫人撥開董老夫人的手,起身下地,到妝臺前整理妝容。
“你怎麼不說話?到這會兒才覺得理虧了?晚了!”董老夫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怪不得志和氣成了那個樣子,說他的烏紗帽都可能保不住了。你這個喪門星、掃把星!”
董夫人透過鏡子,冷冷地凝了董老夫人一眼,“怎麼著?接下來就要說讓他休妻的話了吧?好啊,只管跟他說,卻只怕來不及了。我這一去,大抵就回不來了。身在監牢,我可沒工夫理會是被休還是和離的事情。”
“……”董老夫人一愣,“你做了幫兇,還留下了把柄?”
董夫人細心地理著鬢角。
“你怎麼會這麼蠢!?”董老夫人抬手,用力拍在董夫人的肩頭。
“他打我,你也打我?”董夫人緩緩地轉頭,瞪住董老夫人,眼中火星子直冒。
“打的就是你這個賤婦!”董老夫人再次揚起手,摑向董夫人的面頰。
董夫人閃身避開,下一刻便是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董老夫人面上,繼而用力一推搡。
董老夫人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巴掌,之後身形向後,狼狽地摔倒在地。
在場的下人都看懵了。
董夫人不屑地笑了笑,眼神卻已近乎瘋狂,“你還不如街頭最讓人鄙夷的那種潑婦、無賴。這些年了,要不是你兒子身居高位,我會忍著你這個老糊塗?現在,給我滾出去。把我惹急了,進監牢之前,我不是做不出殺人的事情!”
“瘋了……瘋了……”董老夫人掙扎著站起身來,目露駭然。
董夫人轉身抄起一個花瓶,用力擲在地上,嘶聲喝道:“滾出去!”
董老夫人後退一步,再不敢說一個字,哆哆嗦嗦地由下人扶著離去。
董夫人胸脯劇烈地起伏著。留在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家,真就不如去監牢裡度日。
只是放不下佑卿,沒了她的照顧,他的處境,不知會是何等的艱辛,但已經沒時間為他做出安排。
她已自顧不暇。
只盼著董志和能看在佑卿的情面上,設法為她周旋,讓她早日脫離這場風波。
一定會的。
她若是獲罪,他也難逃干係。他為榮華富貴辛苦半生,絕不會接受這樣難堪的局面。
她喚人服侍著自己更衣,隨即走出門去。
離開董家的時候,她仍舊是次輔夫人慣有的端莊、矜持的儀態。
這儀態,等到了大堂上,聽到陳嫣安在她頭上的種種罪名之後,便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她要氣瘋了,撲向陳嫣,卻被手疾眼快的衙役攔住。
她瞪著因為憤怒充血的雙眼,切齒道:“毒婦!”
陳嫣處之泰然,神色無害,“董夫人,都到這一步了,您又何苦再費力氣裝腔作勢?”
下衙前,董志和便聽說了曾鏡一案的進展——與他息息相關的進展。
他要面聖,起碼先向皇帝請自己治家不嚴的罪,皇帝卻正在和柔嘉公主下棋,正在興頭上,讓他有事遞摺子便是。
他返回內閣值房,料理完手頭餘下的事,離開宮廷。
路上,他遇到了唐修衡。
那年輕人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放緩腳步,問:“董閣老一向可好?”
董志和轉頭看了看他,“你瞧著呢?”
“我瞧著是好不了。”唐修衡牽了牽唇,“看面相,您印堂發黑,是凶兆。”
董志和道:“我倒是不知道,小侯爺也有奚落人的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