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蒸汽似乎把德拉科的聲音也模糊掉了,「你們也許能成為朋友……」
「什麼?」佈雷司掏了掏耳朵,「霧太大我聽不清——」
「沙比尼夫人肯定對此很失望。」德拉科再一揮魔杖,爐火熄滅了,坩堝裡析出一層棕褐色薄膜。
蒸汽逐漸散去,那雙灰色的眼睛毫不避諱的盯著佈雷司,「你們原本不打算參與這場戰爭的不是嗎?」
「你……」佈雷司扶著操作檯,「你這麼直接我還有點不適應……」
「你忍心讓她失望?」德拉科的嗓音卻彷彿摒棄了多餘的情緒。
「她從來不管我,」佈雷司撓了撓頭,「她也知道管不住我。」
「可她自你上學後就再也沒結婚了,而這之前她密集地結過七次婚。」
「你要調查我媽的婚姻史?」佈雷司奇怪地說,「魔法史可不考這個。」
「因為想要反駁一下,」德拉科忽然笑了笑,「世界上哪有真的『有求必應』,你讓這所屋子給你變一點吃的試試?」
「你這是歧視我咯?我也是聽過『甘普基本變形法則』的五大例外的……」
「那另外四大是什麼?」
「那什麼……」佈雷司又抓了抓腦袋,理直氣壯地說道,「這個法則本身就有悖論,還有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我剛剛說得不太準確,」德拉科慢悠悠地說道,「世界上唯一的『有求必應』是對自己的『有求必應』,人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對待這個世界的。」
「你這個圈子兜得太大了,我不明白……」佈雷司困惑地說。
「我只是突然對有些東西產生了質疑,」德拉科轉過身,半倚半坐在臺子上,「就好像……」
他眼前浮現了一兩縷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金色的櫥窗、甜蜜的糖果、神聖的教堂——原來那些來自克拉布夫人的、他原本以為對自己毫無意義的記憶終究潛移默化了他——人生命中的美好怎麼可以如此單薄而脆弱,那些本該如金子般閃耀的記憶恍如金色的泡沫,蒸發殆盡後在心中徒留下千瘡百孔的疤痕。
記憶裡的世界,現實的世界,兩者的界限難道就真的涇渭分明嗎?
記憶不值得留戀,那麼現實呢?
他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反覆地回看克拉布夫人的記憶,那些他刻意一段段跳過的關於美好的記憶,才是他逼迫他真正改變的動力——
——他要讓他們、更是讓自己相信,自己能夠直面這個世界,無論它面貌如何。
「就好像什麼?」佈雷司沒能等到後續,憋不住問了出來。
「就好像這個世界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一樣。」德拉科用最堅定的語氣說出了最荒誕的懷疑。
佈雷司睜大了眼睛。
「你……認真的?」佈雷司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彷彿要重新認識他一遍。
「我認真地隨便說說。」德拉科瞥了他一眼,低下頭給坩堝裡倒了些水。
「唉……」佈雷司嘆了口氣,「我覺得吧,人真的不能思考的太深,那些神神叨叨的書籍——不對啊——」
此刻他不知從哪來了底氣,「霍格沃茨裡不存在哲學書啊——我跟你講這玩意兒不能碰的啊——看到你懷疑人生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啊——誰還不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啊——」
「你唱歌呢?」德拉科取笑道。
「對啊,我可閒了呢,要不我給你來一支——」佈雷司說著就哼哼了起來,但又全沒在調上。
「閉嘴!你是格蘭芬多派來摧殘我耳朵的嗎,沒幾天我們就要比賽了——」德拉科抬高音量蓋過他的鬼哭狼嚎,「閉嘴!我發誓你再唱立刻把你從八樓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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