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顫。
“所以當我聽說翠翠的孩子是女兒時,真的鬆了口氣。因為我那妻子,生的就是兒子。當時我那妻子也纏綿病榻,兒子又失蹤,我還在到處找孩子,只得命那親信速速帶翠翠的女兒回來。”他忽然頓了頓,“但他沒有回來,一直沒有回來。”
“然後你就不找了,反正是個女兒。”龍朝忽然冷冷道。
“不!我找了!”老家主立即抬頭,“我……我命人找了很久,最後得到線索說這他們遇到了山崩……”他聲音忽然哽咽。
龍朝不說話了,臉色繃緊,發白,連身上五彩的袍子,都似暗淡了下來。
“朝兒……”老家主顫聲道,“你原該叫李弄潮……是我當初和翠翠商量好的名字……”
“我來告訴你,這個故事的另一面吧。”龍朝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面無表情,“翠翠在家苦等你不得,懷胎十月,生下兒子,卻在生產那夜,被一群蒙面人追殺,她並沒有難產,卻因為產後受驚大出血而死。”
老家主“啊”一聲,張大嘴驚住了。
“當時一群蒙面人逼著你那親信,寫下了那封假訊息傳遞給你,還想殺人滅口時,你那親信拼命搶回了孩子逃走。但他也受了重傷,臨死前將孩子託付給一個過路的打漁人,並留給了他一封信,還有一本機關術,那是你當初留下給未來孩子的禮物。”
“漁民不識字,把孩子抱了回去,但因為家窮,養不起孩子,在他三歲時又把他送去給村裡財主的兒子當伴讀和小廝。那孩子在那家苛刻的人家,早起晚睡,吃冷飯受毒打,三天兩頭替少爺捱打,身上永遠都是層層疊疊的傷疤,有時候受不住了哭著跑回家,再被養父打一頓送回去,養母還算心疼他,也不過留一碗冷飯給他。”
老家主微微顫抖起來,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著龍朝,山坡上的紅影,無聲無息地鋪開來。
“長到七歲,養母去世,將那信和書留給他。那麼多年如果不是養母一直藏著,也許這東西就被養父拿了去燒火。當時那孩子雖然號稱伴讀,但大部分時間都在給財主家幹活,一進書房就會捱打,根本沒能學到幾個字。為了能讀懂那信,讀懂那書,他不得不每天再晚睡早起,把所有活幹完,好跟著少爺進學,多學幾個字。他原來每天可以睡兩個時辰,自從想念書之後,就只能睡一個時辰。就算這樣,財主家還不滿意,認為他白天讀書就是怠工,打得更勤,而夫子勢利,又厭惡他身上破衣爛衫有臭氣,往往進門就打,有幾次,他寒冷臘月捱打,險些丟了命。”
對面老家主呼吸粗重,龍朝只是淡淡的。
“這日子過了五年,也幸虧財主家兒子蠢笨,書一直讀下去,讀到他好容易斷斷續續學全大部分字,看懂了那信那書,那信之乎者也,他有些迷糊不確定,那書卻有很多圖,他很有興趣,早早地就開始研究。也漸漸能做一些小玩意。直到十二歲那年……”
他忽然停住,住了口,漂亮靈動的臉上,露出憎惡的神情。
“那財主家的兒子,不知道怎的,竟然好男風……”他冷冷道,“我用我自己做的暗器,殺了他,跑了。”
他說漏了嘴,其餘人也不說話,老家主忽然捂住了臉,喬雨潤也譏誚憎惡地看了他一眼。
“之後便是流浪,做過小工,幹過雜耍,甚至曾經做過妓院的迎門龜公。”龍朝攤手,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吃不飽穿不暖什麼的難免,好在自由,所以我覺得後來的日子還是不錯的。那些年我走遍了天下,西番東堂都去過,一開始還有點想回李家的想法,後來在江湖上苦頭吃得多了,想起當初我娘遭遇的一切,覺得李家勢大,實在招惹不起,還是不要送上門給人撕咬的好。再說我行走江湖久了,也算見識多,聽過李家所謂的每代只能一子的說法,那就更加不能去了。”他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