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的女人的,他出身破落貴族,早年家境還好的時候,父親曾有一房南齊的妾,耶律靖南對那女子煙水迷離,溫柔婉轉的氣質印象尤深,每次想起,都覺得腦海裡似徐徐展開一卷斑斕而精美的畫,令人沉湎。所以西番人普遍喜歡高個子大屁股的女人,他卻對南齊的女子有種別樣的嚮往。
此刻,不那麼白,不那麼溫柔,雖英氣出眾卻稍嫌冷峻的太史闌,在他眼裡,醜得很。
不過撇開欣賞女人的角度,單純從對手的立場來看,耶律靖南的眼神還是充滿驚豔和讚賞——就這麼一個不算強壯的女人,甚至都談不上有武功,竟然能夠憑著這危城,憑著三千兵,抗下他的突襲,抗下他的攻擊,抗了他七天七夜,還讓他一再上當受騙!
自編的卻命中率極高的西番秘聞、迅速培養出的可以不懼生死的百姓戰士、城頭上以假亂真用來借箭的太史闌木偶,她空手套白狼,騙得他一退再退,到頭來還是忍不住要讚一聲——這個女人是戰爭奇才!她那不大的腦袋裡,到底還有多少奇思妙想!
便是此刻,她失心瘋,被同伴推下城牆,被俘,站在他面前,依舊瘋得若無其事,瘋得捨我其誰,瘋得她站在哪裡,好像她才是大帥!
耶律靖南的心裡湧起讚歎,也湧起極大的恐懼——這樣的人不論男女,百年難出,絕不能留在南齊,否則西番永無出頭之日,必殺之!
似是感應到對方目光裡忽然刺來的殺氣,太史闌也忽然睜開了眼睛。
對面,坐著一身戰甲的高大男子,面前桌案上擺著那柄碎裂的龍首金劍。看出來他坐不慣南齊的高木椅,坐在椅子上,一雙長腿彆扭又滑稽地盤著。
這人的容顏不算太英俊,眉顯得過於疏曠,嘴似乎也大了些,但那雙眸子極有神,鼻子直得彷彿刀削過,整張臉有種勃勃的氣息,他認真看人時,天光都似因此暗了暗,因為要在他灼灼目光下投降,一旦說話,整張臉都因此風雲湧動,連同疏獷的眉,都飛揚出逼人的光彩來。
這樣的人大概在西番算美男子,在太史闌眼裡,也算有味道。不過要論南齊審美眼光,大抵也算醜的。
兩人對視一刻,都在心裡湧起“這是同一類人”的感覺,隨即各自轉開眼光。
耶律靖南也懶得說場面話,命左右退下,一指太史闌,道:“先前我看見你把斷刀合攏。”
他說得一口流利的南齊話,語氣直接,太史闌瞟他一眼,“嗯。”
耶律靖南眉頭動了動,似想不到她竟然不否認,想了想,又道:“我聽說東堂有異能之士,可以為常人所不能為之事,想不到南齊也有,你,幫我恢復這金劍,我就留你一命。”
太史闌瞟一眼那劍,又瞟一眼她身側李扶舟,“那他呢?”
“金劍為他所毀,他之前一路衝營也殺我兒郎無數。”耶律靖南冷冷道,“必殺。”
“呸。”太史闌一偏頭,吐一口唾沫,“誰和你談條件?我有答應你談條件?你誰?你配掌握我生死?”
耶律靖南盯著太史闌,看見她眼底未滅的火焰,灼灼瘋狂。
“哈哈,好你個瘋子,瘋得有志氣!”他大笑,一拍桌子,桌上碎裂的金劍震得四散,“行,不談條件,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你不接受敗局,你不會和任何人談條件,你——你只是要殺了我,是吧!”
“來,”太史闌面無表情,對他昂起下巴,“受死。”
屋子廊下,沒有退下的侍衛們在吃吃笑——真是無可救藥的瘋婆子,見過狂妄的,沒見過這麼狂妄的;見過挑戰的,沒見過五花大綁的階下囚叫勝利者受死的,滑稽!
“我將他一寸寸在你面前凌遲。”耶律靖南語氣陰森。
“李扶舟,那你就自殺。”
“好的。”李扶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