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兒臨窗而坐,望著窗外的夜色,思想著永安堂的一樁事,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從頭到尾,她都請示過婆母,是婆母要她秉正處理,她已經很顧念崔家顏面,沒有太過較真,為何公爹說她自私自利、小家子氣,婆母又說沒有教她怎麼做呢?
家宴上,婆母為她卑微求情時,黎燁很生氣。
手上的青筋都暴出來了。
他一定也和所有人一樣,以為是她不爭氣,做了錯事,連累婆母為她收拾爛攤子吧?
可她真的不知自己錯在哪裡。
永安堂的賬目剛剛了結時,婆母誇她聰慧用心,孺子可教,從頌暉堂回紫蘇院的一路,她心裡雀躍,以為自己維護了王府的利益,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在一步步獲得婆母的認可,終於要真正融進這個家了。
沒曾想,最後是這樣結果。
明明秉正處理的事情,最後仍落了一身錯誤,是非黑白,竟無定論麼?
蘇鸞兒正出神,聽丫鬟稟說:“世子回來了。”
她起身相迎,見黎燁跨進門,神色冰冷淡漠,卻在看見她時,帶了些溫度出來。
蘇鸞兒心神一鬆,他沒有怪她。
“夫君。”她快走幾步,撲進他懷中。
她心裡是有委屈的,可因黎燁沒有誤會她,沒有怨怪她,那委屈便不值一提。
她不顧丫鬟還在,不顧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就是想抱著他,她知道他也不開心。
公爹當眾訓誡她,傷了婆母和黎燁的顏面。黎燁一向好強,從沒有什麼事情落於人後,公爹今日言語,累及他的母親和妻子,讓他很難堪。
“夫君,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母親說我做的沒錯,原來的賬目確實過分,我只是……”
蘇鸞兒試圖解釋,旁人可以誤會她自私自利,但她不能讓黎燁這樣想。
“不怪你。”黎燁鬆鬆攬著她腰,阻了她餘下的話。
恰如母親所說,她第一次辦事,能做成這樣已是不易,她盡力了,用心了,縱使結果不如人意,也不該去責怪她。
她只是笨拙了些,出身差了些,不該因此受責難。
“鸞兒,下次再做事,多問問母親。”
黎燁提著她腰把人抱起來,低下頭伏在她的頸窩,溫溫地囑咐。
蘇鸞兒攀著男人脖頸,下巴在他腦頂蹭了蹭,低聲說:“我問過母親了,母親同意我才那樣做的。”
黎燁沒再說話,想是妻子沒能悟透母親指示,行事有了偏差而不自知。
“小笨蛋。”
男人忽而用力在她頸窩咬了一口,蘇鸞兒一聲輕呼,身子一晃跌進他臂彎,仿似被一座巍峨的山嶽穩穩當當地擁著抱著,進了內寢。
他在這事上一向貪婪,最喜看著她軟成一灘清泠泠的水,窩在他懷裡,烏髮如瀑,雪肌玉體,從內到外,都是他的痕跡。
笨拙便笨拙吧,大不了日後,他替她多擔待著一些。夫是妻的膽,有他在,就算將來弟弟們娶了新婦,總要顧忌他的顏面。
···
翌日清晨,蘇鸞兒照常去給婆母請安,夫婦二人行至頌暉堂,卻聽洛嬤嬤說婆母尚未起床,要他們稍候。
蘇鸞兒有些詫異,她進門兩年有餘,來請安時,婆母總是早早齊齊整整地坐在上位,雍容大方,氣度端嚴,從未晚起過。
“洛嬤嬤,母親可有不適?”蘇鸞兒只能想到這個緣由,婆母莫非病了?
洛嬤嬤輕嘆一聲,往內寢方向瞧了眼,見徐氏尚未過來,這才小聲說:“老夫人昨晚幾乎一宿沒睡,在窗下枯坐了大半夜,定是心裡難受……”
洛嬤嬤沒再多言,黎燁面色已暗下來,心知母親因何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