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兒不妨洛春有此見解,心頭暢然明亮,再不似之前孤立無援,對她笑了笑,低頭看賬冊。
賬冊記錄著兩年來義診用藥所費,賬目做的很簡單,沒有寫每味藥材的單價,也沒有寫每副藥劑的價格,只記了每個義診當日用藥總費,兩年零六個月,共記了三十頁紙。
總額高的過分。
再看單個義診日的藥劑所費,也遠超蘇鸞兒開藥時的估算。她很注意控制藥劑所費,不會讓人吃不起藥,但這賬目所示,倒似她故意開了高價藥材。
“洛春,隨我去趟永安堂。”蘇鸞兒雖許久不曾與藥商打交道,也知京城藥價定然不能與蜀地相比,但藥價再浮動也有個限度,不會相差如此之大,永安堂的賬目有問題。
“少夫人,賬目有問題麼?”洛春問。
蘇鸞兒點頭,命洛夏去拿帷帽,準備出門。
“少夫人,永安堂是右夫人推薦的,聽說那東家姓崔。”洛春小聲提醒。
蘇鸞兒微微一愣,不知其中還有這層牽扯,永安堂的東家莫非與二弟的岳丈家有些關係?也正因如此,才敢肆無忌憚公然在賬目上作假?
若真是這樣,她不能擅自作主,得稟知婆母,請她拿個主意。
蘇鸞兒拿著賬冊去了頌暉堂,如實稟說問題所在。
徐氏面色一向從容不露喜怒,今次卻憤然拍案:“我信得過他崔家,才將這生意給了他們,他們竟如此矇騙我!”
“鸞兒,這事既交給了你經管,你便大膽去做,秉公處理。”
對婆母的態度,蘇鸞兒有些不敢置信。
黎燁今早纏綿認錯,哄她之時,總說是他們恨鐵不成鋼,盼著她能早日撐起這個家,這才嚴厲了些,絕非故意搓磨她。她當時並不全信,但看婆母此時態度,倒真有教導她掌管家務的用意。
拜辭婆母,蘇鸞兒調出義診以來的藥方,裝進匣中,出門登車,去永安堂之前,先找幾家藥鋪核算了同一個義診日的藥劑所費,各藥鋪給出的價格雖不相同,但浮動不大,都不足永安堂的一半。
拿上這些東西,蘇鸞兒才進了永安堂,說明來意。
掌櫃聽說是武安王府來人,要核對賬目,心道不妙,忙將人請去後院待客的廂房,又命人給東家遞話。
永安堂的東家是崔家庶出,人稱六爺,算是黎二郎的庶叔父。
單憑崔六爺自是沒膽子公然做假賬,佔王府的便宜,此舉是得吐谷渾氏授意,早就約定好,多出來的錢,他半分不拿,全給吐谷渾氏。吐谷渾氏一再要他寬心,說不會有人找麻煩,怎麼今日王府竟來人對賬了?
“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不知如何稱呼?”崔六爺沒有見過蘇鸞兒,並不知她就是那位出身低微的世子妃。
洛春道:“是我家少夫人。”
崔六爺一愣,心下惶恐登時散了許多,原是那個蜀地來的平民醫女,好應付。
“不知少夫人有何疑慮?”崔六爺神色鎮定,來時一路的心虛都壓了下去。
蘇鸞兒將賬冊推過去給他,附上藥方,說道:“煩請東家把這幾味藥材的單價列一下。”
崔六爺笑著應好,接過藥方和賬冊,核對過日期,卻沒有交待人去辦,只是說道:“一分價錢一分貨,王妃娘娘交待過,不能丟了王府的面子,都要用上等藥材,那批藥材已經用完了,現下進的藥材便宜不少,不可同日而語。”
兩年多的舊賬,便是最近的也是幾日前的了,崔六爺若咬死那批藥材是優中擇優,價格高昂,蘇鸞兒是沒有辦法反駁的,畢竟她手裡沒有藥材,不能鑑其優劣。
房中沉靜良久,崔六爺笑呵呵看著蘇鸞兒,心下惶恐已完全散了。
想來徐王妃也知賬目有問題,但看在右夫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