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到現在,醫生都沒提起這件事。
醫生家境一般,這次病人的開銷超過他能力範圍,他幫不上了,對少年感到抱歉。
禮珏丟下一句“我會帶錢回來”就跑了。他去了南城來錢最快的地方。
——締夜。
這個時間,“締夜”的員工要麼半死不活地躺在客人床上,要麼用被子卷著被慾望泡發的身子在宿舍睡大覺,門口就兩個保安。
禮珏的腳步生了根一樣紮在地上,一步都挪不開,他縮在牆角攥緊手機,牙齒咬住手背,眼裡是猶豫的光。
過了會,禮珏抬起頭,撥打了一個刻在心裡的號碼:“沈而銨,你救救我……”
沈而銨在寺廟裡為母親超度。看到陌生來電,他下意識接通。
電話裡傳來的卻不是他期待的聲音。
“沈而銨……”那聲音怯怯的,小小的,像風雪裡的最後一點星火,“對不起,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我一時衝動,鬼迷心竅,我罪該萬死。”
“你報復我吧,我把我的一生都給你好不好,我什麼都願意幹,只要你幫我,給我一百萬……不不不,五十萬也可以……不行,五十萬不夠,你多給我一點,我任你處置……我奶奶不行了,求求你……”禮珏語無倫次,他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在褚家流乾了,此時卻又湧了下來。
沈而銨的胃部抽搐,被什麼噁心的東西刺激到了反胃想吐,可他放在結束通話鍵上的手卻沒按下去,他聽見自己陌生的,冷漠的聲音:“什麼,都,願意,幹?”
禮珏一愣,他小小聲,彷彿怕驚擾到他的天神:“是的是的,隨便你怎麼報復我都可以,我求你了……”
沈而銨線條無情的薄唇微動,隱隱有個字就要吐出,手機上突然有電話打了進來。
還是陌生來電。
沈而銨無意識地按鍵,掛掉通話中的號碼,接第二個打進來的。
當熟悉的聲音傳入他耳中,他動了動僵硬冰冷的手指,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握住了槍。
握得緊,槍身將他掌心硌出深痕。
“沈而銨?”茭白又喊了聲,他正在車上,還沒睡醒,迷糊間給沈而銨打電話,用的是戚以潦的手機,他自己的昨晚忘了充電。夏天到處都是溼的,腦子也是,進了水一樣,忘事。
沈而銨將槍放下來,握住抄經文的鋼筆,手指不再冷僵,活了過來:“嗯。”
“你母親遷墳的事進行得怎麼樣?”茭白窩在皮椅裡,沒穿鞋,只套著一雙低筒棉襪,黑色的,露著一截白而細的腳踝。
沈而銨道:“順利。”
“那就好。”茭白的尾音模糊,眼皮沉重。
沈而銨低聲:“你不在蘭墨府?”
“不在,出來了。”茭白的話聲更渾,蜷在座椅上的腳不經意地一伸,搭在了一塊硬邦溫熱的東西上面,意識到那是老變態的大腿,他猛地把腳收回來,清嗓子,“你戚叔叔出差,我閒著沒事,就一道跟著。”
沈而銨叫他注意安全。
茭白瞥了一眼閉目的老變態,壓低聲音:“對了,我再跟你說一次,關於你想報復禮珏,你過段時間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是讓褚家不再成為他的依靠,但你別做其他的傻事。”
沈而銨看紙上戳出來的黑色窟窿:“你是不是,還是不贊成我,報復?”
茭白:“……”
昨晚他做夢夢到《斷翅》的所有渣賤狗血部分,嗆得他這會兒都沒緩過來,真的濃。這世界是一部漫畫的事,他一生都只能自己憋著,誰也不能透露。
“我的話說得還不清楚嗎?”茭白嘆氣,沒睡夠加上被狗血浸泡的夢,讓他情緒浮躁,他懨懨地說了兩字,“算了。”
沈而銨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