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統勳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長者的話就像扔刀子,剛好扎進他內心最為柔弱的地方,令他窒息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這才發現,雖然自己貴為封疆大吏,在皇權面前,只不過是一隻螻蟻罷了!
蘇禮的話已經表明,皇上早已知道囚車裡少年的身份,這樣一來,自己密謀弒殺皇子的事一旦有人追究,
恐怕宮裡那位黎家大神也只能棄車保帥,因為他也是個極為愛惜自己羽毛的人,絕不會讓自己的臉上沾上任何一個汙點。
蘇禮的話在黎統勳的心頭造成了硬傷,但黎統勳是何其精明之人,在辨不清對方是否引誘他招供的情況下,決不會露出一絲口風。
黎統勳思索了一番,眼神中頓時清澈起來,說道:“輔公的話令統勳有些不太明白,
不過倒是有個辦法能保得此子太平!”
蘇禮心中暗歎一口氣,黎統勳果然比狐狸還狡猾。
幾句話下來,既矢口否認了北晉餘黨案與自己的關聯,又在無形之中表明瞭想要保下那少年的立場,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哦?統勳還能關心這位孟公子的生死倒也難得,不妨說來聽聽?”
黎統勳見蘇禮果然問他,以目視輔公正色說道:
“很多事情在暗地裡爭來爭去沒有結果,所幸將它擺到桌面上來,
如果這孟冉身份特殊,何不將他的身份公之於眾!
這樣一來,不論哪個方面的人想對孟公子不利,似乎都得考慮後果,何苦將焦點集於你我二人一身!”
蘇禮近日正為成之押解京都後的問題大費腦筋,此時黎統勳的話令他的內心更加凌亂。
連日來想過無數種辦法,也曾想過這個途徑,只是茲事體大,稍有不慎就會在朝廷上激起巨浪,
因此遲遲不得決斷,原想進京後周祥思慮一番,還得看皇上和天后的態度,
如今這話居然從眼前這位政敵的嘴裡說出來,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從少年的身份這件事本身來說,公佈開來確實會在短時間內引起一陣不小的波瀾,
試想大淮突然冒出一個散落於民間的皇子來,百官將會有怎樣的反應,民間又會有如何的評價。
特別是皇子之中又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著實不可預測,也令人不敢想象。
其實在蘇禮心中,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皇上會不會因此事受到影響,天后又將如何處置這件事。
蘇禮自然能想得到,黎統勳提出這個辦法,最重要的原因是自保,這樣一來將問題推向朝堂,轉移了視線,
或者說將問題直接踢給了皇上和天后,他自己卻巧妙的從旋渦中掙脫出來,頂多變成個吃瓜的群眾而已。
看著這位年輕官員的篤定眼神,蘇禮瞬間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特別是人性的複雜,很是燒腦,對黎統勳提出的意見,一時也不置可否,只淡淡說道:
“統勳思謀周到,可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就如你剛才所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切隨緣吧!”
“既如此,統勳來得倉促,備得薄酒一杯,僅此為輔公踐行!”黎統勳說著,向長亭外的隨從招了招手。
兩名護衛從一隻盒子裡取出一個盤子,將一隻酒壺和兩個杯子放在盤中,端進亭子。
黎統勳當著蘇禮的面,從酒壺中倒出兩杯佳釀,口中說道:
“此去山高水長,輔公保障,統勳先乾為敬!”說完舉杯將酒倒入喉嚨。
蘇禮知道他這是表明餞行的酒沒有問題,也端起酒杯說了聲:“謝過統勳老弟!”然後一飲而盡。
因沒有了時間的限定,直到當天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