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我和她的結伴而行不足以抹去她溫柔又固執的憂慮,她對自身安全所做出的保證與承諾也無法安撫她母親那顆脆弱、敏感的心。最後,仍然是我解決了這一問題,我對她母親說,我父親會送我們去上學,她信以為真,或者說這件事在開始的時候本就是真實可信的——但後來產生了變化,我父親聽我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決定幫我的鄰居一把,我常在信中用“鄰居”來稱呼她,她的母親沒能得到這個外號,因為她們一家過了沒多長時間就搬走了,大概和我父親當時那個看似開明的決定有關。總之,在我的父親的幫助下,我和她瞞過了她的母親,那之後的每天早上,我們四個坐一輛計程車去學校:我、我父親、她、她姐姐,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約兩個星期,她們在車上說的那些話我一句也沒記住。
密閉空間內的竊竊私語搞得赫恩特心煩意亂,這個房間像個被水泥封死的熔爐那樣使人燥熱又煩悶,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睡在下鋪的陌生人也跟著他翻了個身,赫恩特睡不著,只好從車廂裡出來走走,他望著不斷消失在視野盡頭的夜色,一陣毫無理由的憎惡感令他的胸口產生一陣痙攣,他這會兒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坐上這趟火車——一封措辭懇切的求助信就把他喊了過來,他做出這麼多愚蠢、衝動、魯莽、粗俗的舉動,就為了保護他那份同案件針鋒相對的直覺。
儘管赫恩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坐這趟火車,但齊曉目再清楚不過,他是個出色的偵探,大部分讀者都能從他身上看出這一點。齊曉目知道,接下來會有個倒黴的乘客死在那輛火車上,就是赫恩特下鋪的那個穿白色短褲的年輕人,赫恩特走出車廂的時候他還好好的,等赫恩特躺到床上再次嘗試捕捉夢境的邊緣時,居住在他睡夢宮殿下方護城河內的陌生人也仍舊享受著他年輕的、即將凋亡的生命和酣暢淋漓的、即將無限延伸的睡眠,等到赫恩特醒過來後,這個年輕人死了。除了那個年輕人之外,死掉的還有李明盞計程車裡的那隻鳥,計程車壞了之後,他們三個在路邊靠在車上閒談,等著修車的人來解決故障,李明盞把那隻死了的鳥拿出來給他的乘客們看了看,不止一隻。這附近的年輕人對這種活動極為痴迷,他們從鳥類墜落的屍體上獲得了一些靈感和自信心,李明盞這樣說道。事實上,他除了是個計程車司機之外,還是個鳥類愛好者,他在鳥類領域飛行的距離遠遠比不上他在計程車領域開出去的公里數,但相對匱乏的鳥類知識沒能阻擋他對鳥類的熱愛,他把它們變冷了的身體收集起來,每天下班後埋進鳥類墓地,城市裡的確有個這樣的墓地,不知道最早是由誰建立起來的,許多孩子會去那兒搞破壞,他們用稚嫩的小手把鬆軟的土壤挖開,把裡面長翅膀的睡美人抱出來扔出去,並不厭其煩地運用蹦跳的方式將它們的僵硬身軀一點一點地壓扁。當這片墳墓的建造者氣勢洶洶地衝出來質問孩子們時,他們說這只是一次對飛行能力的檢驗,假如這些鳥透過了檢驗,他們就放過它們的同類,齊曉目認為孩子們這樣說有兩個好處:一是為自己現在已犯下的罪行開脫,二是為之後將要進行的對其他鳥類的襲擊作好鋪墊。當時,那些墳墓的建造者也這麼想,他們恨透了這些孩子,但卻制止不了他們。後來,李明盞的加入使這一狀況得以緩解,他的那張兇狠的臉和滾圓的臂膀具備不俗的威懾力,從孩子們光顧這片鳥類墓地的頻率就能看出來,齊曉目考慮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寫進自己的信裡,就在剛才,在計程車被迫停下來之後,他趁著這段時間在信上又增添了不少內容,主要是關於“我”為何要做計程車司機的,他想著之後也許能找個機會把李明盞塞進他的信裡,信裡的棠自齡小時候有個鄰居,但現實生活當中的棠自齡小時候並沒有什麼關係融洽的鄰居,他連自己小時候的鄰居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齊曉目打算找個機會把這件事跟棠自齡坦白一下:他在信裡借用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