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若認出我們了,便一定會追過來,不會這樣慢悠悠地走著,這裡的路很淺,受不住人們的腳尖,這裡的天空還很藍,抬頭時不會有一張手遮蔽住我們的視線。”
“你把垃圾丟了?”
“那可不是垃圾。”
“沒人要,沒有用,這就是垃圾。”
“但你還是把它丟了?”
“沒辦法。”
“你應該提前告訴我。”
“告訴你也沒用,他們追得太緊,如果離得近了,我們一定會交朋友的,他們對朋友從來不留情,就這樣走著,這樣走著最好。”
他們走在山和浪濤的夾縫裡,這裡絕無風的聲音,有時魚兒會被行雲捲進掌心中,他們相視一笑,一同跳進海水裡。弗利曼敲打著自己的腦袋,這地方沒有鴿子,沒有天鵝,海鷗在樹上亂叫,引來海風的憐愛,枝蔓密密麻麻,洞口的雙眼被遮上了,滿地都是垃圾,他躺在廢墟里,這裡全是沒人在意的垃圾,因為沒人要,所以才成了獨屬於他的珍寶。
日和夜在海洋深處吻別,旅人避開行人的視線,又有人看過來了,弗利曼這樣想,在這時候,在這山洞中,他就這樣想,在洞口外,越過一片汪洋,邁過一座高山,寂靜的院落裡擺著一把搖椅,當他走出去後,他要躺在那兒,今天的風聲成了回憶,他們一同撥弄牆縫裡長出來的縫隙,有時閉上眼睛,一位陌生人會在椅子上留下足跡。
弗利曼站在今日與明日的分界線上,他俯下身,用手指撫平大地的傷痕,過了今夜,他要離開自己,他要去找個人,他們素昧平生,也絕不會再相認,當他們撞在一起時,弗利曼會輕輕點頭,他們走在同一條路上,駛向不一樣的風景裡,他只能一直走下去,誰也幫不了他,他也不接近任何人,他活著就是為了尋找,尋找每一個藏在廢墟里的受難者,尋找每一個曾看過來的人,他把頭埋進飛濺著的瀑布裡,遠處的響動也流下來了,他要在水中睜開眼睛,這時候他與那些人一起鼓掌,舞臺下沒有觀眾,舞臺上沒有聲音。
“今天吃飯了嗎?”洛維坐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
“沒有。”弗利曼拉開桌子下的抽屜,然後很快速地推回去,他要一直重複這動作。
“最好吃些東西。”洛維的語氣很柔和,“你這樣活不下去。”
弗利曼示意他別說話。
“仔細聽。”
洛維站起來,將耳朵貼在桌子上。
“聽到了嗎?”
“是。”洛維悄聲說著,“確實,它在哭。”
弗利曼拉開抽屜,又把它推回去。
“別拉了。”
洛維說著,他走到弗利曼旁邊,兩人一起拉動著抽屜。
這張書桌在哭泣,當這哭聲攀登到最高峰後,弗利曼會咬緊嘴唇,他用手指將洛維的口袋開啟,然後跳進抽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