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黃沙,遮得太陽也只剩朦朧昏暗的影子,許多肉眼可見的小龍捲風正從沙丘上轉過,“呸~他奶奶的,這風要刮到什麼時候?”一個滿臉虯髯的壯漢,端著的瓷碗剛倒上酒,面上就漂浮著濛濛一層細沙。
一個破舊的小飯館,處在沙漠的最邊緣,這是進沙漠前的最後一個驛站,再往西走就是千里旱海西沙荒漠。飯館粗糙,但在這個偏遠貧乏的地方倒也還生意興隆,西來東往的客商都會選擇在這歇息整頓下再走。
木頭搭的棚頂嘎吱嘎吱的顫動,不停有黃沙簌簌落下,整個驛站籠罩著一團黃煙,飯館裡坐著一夥貨商,人數不少,大約三十幾人,把這麼個小飯館擠得滿滿當當的。
“這個風有點邪呀...”說話的人留著撮山羊鬍子,看起來斯文不少。
“邪?哪天的風不邪?先生是不是去了趟揚州,感受到了那綿綿細雨繞指柔,就忘了大漠的胡妞了?哈哈哈..咳咳...”虯髯漢調笑著,剛大笑就被沙嗆了喉嚨,一群人又鬨笑開來。
常年穿行於沙漠,烈日的暴曬以及風沙的肆虐,讓這些漢子面板粗糙黑黃,佈滿深壑,頭髮亂蓬蓬的立著,指甲縫裡積著厚厚的汙垢,身上穿著的破皮襖灰撲撲的,不知埋了幾斤的黃沙。
談笑間,酒菜都已上桌,眾人打算在進荒漠前好好的吃一頓,喝一頓,熱辣的燒刀子已經在乾燥的空氣裡飄著酒香,這趟買賣只要不出差錯,賺的錢夠兄弟們休息幾個月的了,幹這行,長年累月不著家,孩子一晃長一截,看見自己叫叔叔,家裡全靠媳婦操持,哪個漢子心裡不酸,一趟貨物比一趟冒險,就為了多賺點,多點時間在家陪陪家人,虯髯漢端碗一飲而盡,嬉笑打罵之間,眼睛卻謹慎的四處留意。
“吱~”飯館的門被人推開,大風猛地灌入,眾人紛紛扭頭看去,首先印入眼睛的是一隻手,手指纖長白皙,在緋色衣袖的遮掩下顯得白得發光,是個女子,低垂著眼,緩步走進,她身材高挑,豐臀細腰,一身紅衣包裹出動人的線條,面紗遮住容顏。
門在她背後輕輕合上,風沙撕裂的吼聲被隔在門外,屋裡安靜得出奇,女子渾身乾乾淨淨,一點沙礫都沒有,完全不像獨自剛從風沙裡走來的人,飯館光線昏暗,看不清女子的容顏,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她很美,如瀑布般的墨髮僅很簡單的挽了個髮髻,幾縷青絲從面紗裡飄出來。
眾人都看呆了,端著酒碗的,嘴裡叼著菜的,翹著腿半躺的,時間在這一瞬停止了流動,只有眼珠子能隨著女子移動。
女子找了個角落拂衣坐下,像在自家廊前賞花一般,悠閒自在,毫不在意。
“酒。”她說。
堂前小二最先回神,“哎..哎!”急忙奔去拿酒,仙子般的女子,小二悄悄拿衣角擦了一圈舊瓷碗,覺得這土瓷碗醜陋難堪,拿去仙子面前簡直難為情。
山羊鬍子與虯髯漢畢竟常年在江湖行走,兩人很快清醒過來,暗中對了個眼神,江湖中兩種人最不要惹,一個是小孩,一個就是女人,尤其是美貌的女人,出門在外,她沒帶包袱,也沒有佩劍,渾身上下什麼配飾都沒有,看她衣料顯然是富貴人家,獨自一人敢進全是老爺們的酒肆,還在這荒漠前,兩人已經警惕起來,難說是不是沙匪。
兩人低聲,用女子能聽見的聲音問道:“豆兒是哪條線上的朋友?”
這是黑話,豆兒是姑娘的意思。
女子低著臉,沒有回答,安安靜靜坐在那裡,沒有要惹事的意思,她只一口一口的抿著瓷碗裡的酒,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使得轉動的眼眸劃出如流星般的光亮。
見她不搭話,山羊鬍子與虯髯漢對視一眼,暗自揣測這姑娘是聽不懂黑話還是已經視眾人為囊中之物不屑搭理。
眾漢子不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