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燉豬肉,二十七,宰年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
項家年前的準備工作是按照《忙年歌》來安排的。
豬肉抹上蜂蜜和醬油,先炸後燉,回鍋一蒸就是美味的扣肉。
家裡沒雞了,在張冬豔家買了一隻,殺了凍起來,年夜飯的小雞燉蘑菇也有了。
天天蒸饅頭,過年的饅頭多了小金三哥寄來的西北大紅棗。
雖然不讓迷信,但自家的小供桌也要偷偷拜一拜,敬祖先,敬灶王,來年生活像紅棗一樣甜蜜美滿。
除了蒸饅頭,年前還多了一項必備活動,走油。
土法榨制的大豆油,金黃噴香,炸出來的面貨顏色正,特別有食慾。
沒有特別的食材,炸貨還是那幾樣,項海瀾爭取在質量上取勝,地瓜烀熟,兌上粘米和白糖,炸地瓜丸子粘糯非常,象徵團團圓圓。
擀一張大面餅,表層抹上紅糖水,切菱形塊,中間來一刀,兩端往刀眼裡一穿,放鍋裡炸,本地叫套扣,酥脆香甜。
哪怕過了五十年,農村大席上還能看到套扣的身影,貧瘠年代,這是農民自制的炸貨餅乾。
花生米炸成怪味花生豆,小金買的肉又貢獻了一些,炸酥肉。年夜飯餐桌的炸貨夠了。
馬霜說到做到,給項海瀾弄來了凍帶魚和白魚。
年前雖然凍帶魚大量上市,但是搶魚現場跟後世春運有的一拼。小金和項海河結伴去搶魚,棉鞋被踩壞了,才搶了兩斤魚回來。
投名狀沒白交,馬霜送了十斤帶魚和五條新鮮白魚。紅旗大隊的水都是活水,魚很少,往年想吃上白湖的白魚也不那麼容易,今年年夜飯的魚也齊活了。
忙乎了這麼多天,所為不過一頓年夜飯,值得嗎?當然值。
在項海瀾看來,準備的過程,以及期盼的心情,比過年更有意思。
至於過年當天要發生的事,其實可以預見。
聽了金家的狗血故事,項海瀾覺得有必要提前打好預防針。
臘月二十九晚上,放下碗筷,她對沒下飯桌的家人道:“我結婚前,爸,你跟大哥,大嫂吵了一架,他們不回來是沒臉兒回,還是心裡有氣,咱先不計較了。
明兒個年三十,他們要是再不回家,不被咱村的人講閒話,煤礦家屬院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對吧?”
過年講究個團圓,項海瀾賭她那沒臉沒皮的大哥一家會回來過年。
項大誠點了點頭,“八成能回來。”
媽的,這兩年忙過年,他還沒決定好是把狗屎兒子趕出門,還是將就吃一頓團年飯。過年不好大吵大鬧,兆頭不好,容易晦氣一整年,要不先忍了?
可他還是咽不下那口氣,老閨女要是真聽了老大的介紹,嫁給那個傻子,現在就是特務家的兒媳婦。
這會兒還能好模好樣地準備過年?指不定在哪個漏風的破屋子接受審判呢。
老孫跟他說了,陶光明兩個大點的兒子,除了家裡小孩,大人全被抓了。
王春花木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沒發表意見。
項老三瞅了瞅父母的臉色,開口道:“吃啥飯啊?他們要是還要臉,就坐一坐趕緊夾包滾蛋,別來噁心咱們。”
王春花終於開口了,“他們要是賴著不走呢?你大嫂能幹出來。”
就等著你這句話,項海瀾毛遂自薦,“爸,媽,你們不好轟人,那中午這頓飯就交給我。
三哥,前兩天我打掃衛生,看到下屋有個老銅鍋,是咱太爺爺留下的吧?等會你幫我找出來,忙乎了那麼多天準備的好東西,給他們吃浪費了,明天年夜飯吃點新鮮的,咱們汆鍋底吧?”
東北的燉菜傳統自古有之,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