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玿對外宣稱公主感染風寒,玉體抱恙,特意請陛下遣御醫來替公主診治。道是怕傳染,便隔著紅帳,御醫三指搭上絲帕,感受“公主”的脈象,的確是久病虧空,不治之症。
御醫嘆了口氣,開了副方子,囑咐靜養,多注意公主的情緒。
謝玿謝過御醫,親自將人送出府,轉身回到書房內,他仍有些猶豫。
“爺,弒君之事,一旦洩露,便是死罪!”端明仍不放棄勸阻謝玿。
“橫豎都是死,我又有何慮?”謝玿反問。
“既無所慮,為什麼一定要……一定要……”端明說不出口。
謝玿沉默了。
端明哀聲道:
“爺,您鬢角新添幾根白髮,您在意,不是嗎?”
“那又如何,我本就不是什麼善人。”
如今的他,倒是心慈手軟了許多。
“去尋一個與公主身量差不多的口技者,速度。”
“……是。”
御醫回了宮,帝的賞賜便如流水一般下來。
果然如謝玿所料,帝親自來看望“天璣”,好一場父女相惜的戲。帝痛心疾首,他從御醫那知曉了天璣時日無多,本就身子骨弱,一場風寒,如今卻也挺不過去了。
謝玿面露哀傷,帝看了看他,並未怪罪,世上有很多人無法控制的事,生老病死,人各有數。
畢竟料誰也沒有想到,謝玿竟真敢做出弒君此等誅九族的事情。
是時候了。
謝玿端了一碗黑色的藥汁,推開門,陽光爭先恐後地闖進來。天璣披著長髮,坐在床榻之下,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她抬起頭,看著來人,他面容有些憔悴,眼裡佈滿血絲,神情卻很平靜,叫天璣捉摸不透。
當天璣的目光落在謝玿手上時,她身子顫了顫,悲愴地看向謝玿,瞬間紅了眼,聲音低啞地問道:
“你要殺我?”
謝玿眼裡流露出一絲不忍,他靜靜地看著天璣,看著從前靈動活潑的姑娘,如今只剩蒼白的面若,和盛滿痛苦的眼。
她以為,謝玿至少是捨不得的,看來她猜錯了。
天璣驀地尖叫,便要掙扎著站起,一旁的端明立刻上前,將她的雙手強行扣在身後,逼迫她坐在原地。
雖說是逼迫,可端明眼圈發紅,於心不忍,手下也沒敢用死力。
熱淚打溼了天璣的衣裙,她尖叫著:
“你不可以殺我!我是公主!你是臣!你弒君,你不得好死!”
天璣拼命地掙扎著,嘶吼著。謝玿放下藥碗,蹲下身子問天璣:
“殿下,您可以逃離此處,代價是口不能言,廢去右手,改頭換面,永不回來,可好?”
天璣頓住,這比殺了她要更為殘忍,她雙目猩紅,盯著謝玿,吐出兩個字:
“賤人。”
“謝玿,我恨你。”
天璣死死地盯著謝玿的臉,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一毫情緒,然而沒有。他只是看著天璣,靜默著,安然受下天璣的辱罵。
天璣忽而笑了起來,眼淚卻不爭氣地往下流,語氣裡滿是不甘道:
“從前我以為我們就是兩情相悅,你待我,就算歡喜。近幾日來,大夢初醒,我才知我才是那個跳樑小醜。”
“杯水之量,較之瀚海,宛若笑話。”
天璣深深地看著謝玿,語氣忽然軟下來,問道:
“你喜歡我嗎?”
謝玿表情有些猝不及防,可他還是如實回答:
“喜歡。”
“那你愛我嗎?”
謝玿不答,天璣自嘲一笑,語氣裡滿是譏諷道:
“真可笑,愛一個死人愛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