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並未因天師的嘲諷而惱羞成怒,他只是否認道:
“百人亦是蒼生,眾生皆苦,我豈能不渡?不過是禍星一日不除,便一刻也不能放緩,唯有藉助國師之力,方可除去禍星,庇佑天下生靈。”
天師的表情冷然下去,只是正道看不見,他什麼也沒說,丟下正道一人,轉身離去。
蠢貨,若無他這顆異星,謝玿又怎會從伴星變作禍星?
蒼生蒼生,不行大道,何謂蒼生。
賣女求榮者,又能是什麼好貨色?
他改主意了,他便是要用這顆禍星,為禍天下。他倒要看看禍星是如何讓著天下不虞的,屆時,他定會捧場高呼。
天師回到自己屋內,靜心打坐,預感到有客人來了,天師眼裡閃過厭惡。
“皇上駕到!”
天師起身,揣手靜立門前,見天子闊步走來,天師微微頷首,帝隨即大手一揮道:
“不必行禮!”
何公公無奈,天師大人也沒有要行大禮的意思。
帝往榻上一坐,天師走過去想為他奉茶,帝立即阻止道:
“天師身子金貴,這種事交給下人去做便好——何緒,給天師看茶。”
天師聞言放棄,回到帝身旁與他相對坐下,何公公奉上茶之後便自覺退離屋子。
帝環顧這簡樸的堆滿經卷的屋子,中間擺著一卦盤,旁邊放著裝箸草的竹筒,內間只設了一張小榻和小方桌,外間則有一張大方桌和數架經卷。
帝頓覺不妥,對天師道:
“你這屋子什麼都缺,太簡樸,配不上你的身份地位,連薰香也沒有。”
天師端坐,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臉,微微笑道:
“修道之人,不追求物慾,清靜些好。我這什麼也不缺,陛下若想聞薰香,我這雖沒有價值連城的龍涎香,卻有千金不換的芸香。”
“朕可瞧不懂你這滿屋的卦文,有你在,朕放心。”
天師掩面飲茶,掩去冷淡神色,和聲道:
“陛下過譽。”
帝聞言“嗯”了一聲,倚在小榻上,神色有些疲憊。
天師將帝的神情盡收眼底,語氣平淡道:
“陛下是為丞相之事憂心吧?”
帝讚許地看著天師,笑了笑道:
“什麼都瞞不過你。”
“若非你告訴朕至上寶玉有十年因果未斷,恐結惡緣,朕倒是想不到那方面去。謝玿之事,朕確實憂心,他越發在朝裡朝外得民心。”
天師內心無比嘲諷,面上卻掛著得體的笑,溫和道:
“丞相民心所向,陛下該心生歡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者,若天下順服於丞相,便是順服於陛下。”
帝聞言心一沉,面露陰鬱,天師略微抬眸,瞧見了,起身端起帝的茶盞,道:
“我為陛下添茶。”
轉身剎那,天師唇角勾起,眸色深幽。
天師人出了外間沏茶,帝卻因他的話陷入沉思。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者,天下順服於他便是順服於自己麼?可若謝玿不甘於一人之下呢?那又該如何?
帝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紅衣似火,駐足回眸,朝他溫和一笑。
帝眼神一厲,忘不掉,根本忘不掉,如鬼魅一般,纏在他心間十年。
謝玿!朕已經,再也不能容下你了。
天師站在門口,靜靜欣賞帝的神情變化,看夠了,微微一笑,緩步走來,將茶盞放在帝面前,道:
“陛下神情甚是疲憊,若是不嫌棄,可在這小憩一會。”
這話似有魔力一般,帝當真覺得一股濃濃倦意襲來,他最後看著天師,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