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雖是女子,但我想若是說出口,心裡也會舒暢。再者,陛下這邊,我可以幫幫忙。陛下仁厚,體恤臣子,他會理解的。”
謝玿按揉太陽穴的手一頓,手上隱隱有青筋爆出。
仁厚?這個詞,他也配?
謝玿按捺火氣,聲音低了一個度,道:
“嫄媗,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出去。”
天璣一聽這話,哪裡肯依。她本就因著謝玿兩日未歸而不悅,知他在外買醉,雖然生氣,但更憂心他的身子。如今謝玿這般,她只當是他不肯聽勸,又什麼都不願與自己說,語氣陡然轉變,帶上怒意:
“謝玿,我是你的髮妻,你事事不與我商量便也罷了。便是我說話,你可曾用心聽過?”
“你是丞相,是百官表率,你在那等魚龍混雜之地買醉,不怕落人口舌,到時候便傳出你沉湎酒色,遭人彈劾。你若當真遇到難處,你說出來啊,我好歹是公主,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還是說,你真想像那王玢一樣,酒池肉林,為天下唾棄嗎?你是丞相,受天子器重、萬民愛戴,你不該如此。”
“呵呵,像他那樣,像他哪樣?”
謝玿突然冷笑兩聲,抬起頭,雙目有些猩紅,面色透出狠厲,他嗤道:
“天子器重?萬民愛戴?不像他,難道就是好官員、好丞相了嗎?那偉大的公主殿下,你該載入史冊,後世百代千代傳頌。”
“忠臣揚名,奸賊不齒,碌碌者無聞。嫄媗,你以為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天璣被謝玿的模樣嚇到,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讓方才還很溫和的謝玿突然發怒,她呆在原地,眼眶中有淚花閃爍。
謝玿此刻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他踉蹌地站起來,他平靜不了,他裝不下去,什麼忠義,什麼禮節,都滾一邊!他只知道哪怕他的愛人死了,還要在世人唇舌上,反反覆覆辱罵嘲弄。
“全是狗屁!宅心仁厚?體恤寬容?他可曾放過他?他可曾生出一絲悔意?”
“仁厚……呵,只道是殺人誅心、卸磨殺驢、毀屍滅跡吧?”
“什麼狗屁丞相!到頭來不過屍骨無存、天下唾棄,我要這虛名有何用?鬥不過你們翻臉不認人,滿盤皆棄子。”
“嫄媗,你告訴我,當真,有那麼簡單嗎?”
謝玿聲音漸漸弱下去,他整個人癱坐在地,垂首,神情籠在陰影之下,書房一下變得死寂。
而嫄媗紅著眼,後退幾步,轉身跑出去。她不明白謝玿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像是再掛不住平素溫和的笑,撕下偽裝,變成一個陰狠毒辣的人。
她不明白謝玿為什麼要衝自己發火,他到底在說什麼?他這般討厭自己嗎?
天璣被謝玿嚇到了,也被他傷到了,她後知後覺,品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謝玿厭惡她。就算厭惡她,卻還是忍著她,因為她是公主。
至於為什麼她也不知道,是因為賜婚嗎?奪走了本該屬於他心上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