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夜半,李正澤悠悠轉醒,瞧著燭火下看書的裴文君出了神。
裴文君察覺到不遠處熱切的目光,抬頭間正對上他的眼神。
合上書擱置在一旁,笑道:“可要用飯,適才宮裡賞賜的御膳到了,我去接的。”
李正澤正覺得肚子有些餓,瞧見裴文君一身喜慶紅衣,忽而想起那日大婚的場景,心頭髮熱。
裴文君吩咐芸兒將飯擺在榻几上,她與李正澤一同對坐用飯,滿屋暖意撲面。
府中其他人早就用完團圓飯各自湊在一處去守歲。
芸兒又端上來一壺熱酒,說是宮裡的賞賜。
裴文君忽的想起一事,同他道:“宮裡傳來訊息,坤寧宮走水了。火勢太大,救不下,只是將那處院牆從中隔開,任由它去燒。”
李正澤端著酒壺的手一頓,搖頭道:“皇帝隱忍這麼多年,皇后仍舊不知悔改,這般處置也算是為她留個最後的體面。”
裴文君面上微滯,帝后不和本也不是什麼秘事,只是這處置手段未免狠辣。
見她遲疑,李正澤道:“皇后曾幾次三番想要置皇帝於死地,皇帝能隱忍到此時已屬不易。”
無情最是帝王家,在權勢面前,一條性命又算得上什麼。
二人對飲一壺酒,用完飯食,聽得外面陣陣爆竹聲。
裴文君難得起了興致,想要披上大氅到院子裡湊熱鬧,卻因腳上傷痛,只得作罷。
李正澤起身將她打橫抱起嚴嚴實實的攏進大氅裡走出門去。
院裡紅梅綻放的正豔,路過之時,身上染上些梅香,爆竹聲聲中,二人都有些微醺。
裴文君一隻手圈著李正澤的脖頸上,另一隻手要去摘那盛放著的紅梅。
李正澤將她輕輕放下,身子攏在大氅裡,只讓她露出兩隻纖細的胳膊去折紅梅。
陣陣梅香中,紛飛雪花隨著呼嘯的北風落下。
歲歲年年,共歡同樂,嘉慶與時新。
………
北風呼嘯一夜,坤寧宮起火,因著是年節,宮裡當差的下人難免懶散些,夜裡風又大,廢后方氏被活活燒死在坤寧宮中。
此事緣由是意外還是人為,不得而知。
大火足足燒了一夜才漸漸熄,從中找出幾具殘骸。
嘉景帝聽到訊息後,面上平靜,同往常一般無二,只言道:“讓禮部依著禮制送葬即可。現下既然只是庶民,自然也不必再葬入皇陵。”
生前享盡榮華富貴的皇后,死後只留下一抔黃土,連個祭奠的人都沒有。
對於這次平陽王運籌帷幄斬殺叛軍一事,皇帝大力讚賞,又賜下諸多綾羅綢緞、寶石玉器到平陽王府。
年節前木松與子安離開時,裴文君讓他們順路給王家帶回去好幾車的節禮,年後王家大爺讓人送來許多江南特產和一封書信。
信中提及南洋絲綢單子一事,雖然張公公因先前一事曾被問責,幸而後來洗清罪名,現下仍是由他在負責。
張公公本就是呂公公的義子,得他一手提拔,這些年頗得照顧,又有宋家的關係在其中。
各處事項盤根錯節,歸根結底是朝中有人好辦事,是以各方順理成章,只待按時交貨即可。
裴文君放下心來,理出些特產連帶著訊息一併讓人送到呂府。
午後,宋婉茹便登門來探望她,見她受傷,自少不得一番噓寒問暖。
二人坐在一處喝茶吃糕點。
裴文君瞧她語笑嫣然,眉眼如絲的模樣,打趣道:“聽聞上次呂公公出事,還讓你先走的,你怎的不回江南去安置。”
宋婉茹一手托腮,笑得頰若桃花,反問她:“若是你,你當如何?”
裴文君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