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4年12月31日)
時間過得飛快,按照波歷自己編造的所謂紀元,明天就是他到島上15週年了。其實,他真正到島上的日期已經過了。由於不知道Z034年3月8日他們乘坐的牛航飛機“失聯”後或者3月9日他從飛機上跌落在航空母艦甲板上後到他在島上二區極簡的房間裡醒來之前他一共昏迷了多少天,他是從醒來的那天開始記載的。
15年,在古代那可能就是大多數人的一輩子的一半了。在現代,也是一個人從青年到中年或者從中年向老年邁進的時間段。
在經歷了巨大的痛苦後,他的眼前重新開始出現曙光。
尼諾是第一個告訴他他可能會離開這裡的人。
接下來三天兩頭有人問他什麼時候會走。
他說,他自己都沒有聽說過,你們的訊息是從哪裡來的?他們說:許多人都在說。
說的人多了,連被說的人都會相信。
可是一天一天地過去了,連被說的人也開始不相信了。
他還是每天晚上到各個酒吧去。在宿舍裡待著,人會發瘋的。從酒吧那裡把酒意帶回來,倒是可以倒頭就睡。
時間長了,啤酒花園裡也繁榮不再。應該是同事們同區們厭倦了沒有他的日子,於是就散開了。所以他有時候還是到他的樹叢裡坐坐。那個重金屬酒吧還是那麼熱鬧,有時候他也進去享受一下那種高噪音時刻。在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找他聊天,因為大家都知道噪音對嗓音的影響有多大。
小酒吧始終是他的首選。大家一定知道那是他常去的地方,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會到那裡去找他。
他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意義也被推移到非重要區域去了。畢竟,一個地方的生活再枯燥,每個人還是過著自己的生活,都在尋找新的消遣和打發日子的方式,也許許多人是魅力的衛星,但是沒有一個人是魅力的恆星。
小酒吧是一個罕見的存在,一個脫離經濟意味的存在。如果在別的地方,一個幾乎完全沒有經濟收益的酒店恐怕存在不了幾天,早早地關門大吉。可是在這個沒有時間概念的地方,經濟概念不存在。
很多時候,他一個人喝著酒,想著遙遠的和不太遙遠的過去,遙遠的和不太遙遠的未來。或者什麼也不想。
但越來越多的時候,在他的威逼之下,果果也坐到他的桌邊來。她多半看著他請她給她自己倒的金湯力,個別時候也會在無奈之下拿起來喝兩口。她喝了兩口就會喝三口四口。她喝到第三杯總共第十口的時候就會伏倒在桌上,打起青春的呼嚕來。
他從來不問果果的身世,他好像就是希望她保鮮著她那份小小的神秘感。
他跟果果經常各坐各的,偶而碰一下杯。除了以酒沾唇的瞬間,誰都不開口。
有時候他們也聊兩句,比如,他說:你的頭髮好像變長了。然後她就摸摸自己的頭髮,羞澀地笑笑。比如,他說:你好像越來越像女孩子了。她醉眼朦朧地說:你才像女孩子呢。比如,他說:馬里奧來過嗎?她轉過臉去看著吧檯裡面那扇曾經充滿了故事的門,好像是要確認一下,然後邊轉回頭來邊說: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
雖然隨著頭髮的變長果果變得越來越羞澀越來越像女孩子,可是他並沒有多少挑逗她的意思。他說“並沒有多少”,說明還是有一些的,應該說,在這之後他會感到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某些特徵在甦醒,然後為這個甦醒的原因有些後悔。也許這個正在變成更女孩子的女孩子心裡有些動作,而且這些心裡的動作會在朦朧的眼睛裡飄出來。但飄出來後就會把她的眼睛帶到一邊去,比如吧檯上的蠟燭那裡,在那個火苗搖晃的瞬間。
今天晚上,果果喝了十一口金湯力,然後就在他面前伏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