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好像很奇怪。我現在才想起來,應該描述一下她的相貌了。而她的相貌跟我的不提問完全的不相稱。
因為,她的相貌就是一個秦唐女人的相貌。這是否有點太不合邏輯了?
本來確實是的。倒退個七八年,甚至倒退個兩三年,我在這裡見到秦唐相貌的人,馬上就會問她或者他是哪裡人。可是這些年下來,我的心理狀態倒掛了。我的意思是,我見到秦唐相貌的人反而不問她或者他的出處了。因為十個裡面有十個一定不是秦唐人。相反,這裡遇到的秦唐人卻沒有一個長得就象是秦唐人的。
這位女士講的昂語明顯的不標準,也就是說帶有某種口音。這本來也是應該引起我興趣的一個點。可是這個點也早已麻木掉或者埋沒掉了。因為,這裡昂語標準的地道的人真的很少。
這位女士長得斯斯文文的。其實,不是長得,而是一種從裡面透出來的東西,或者叫氣質,包括她講話的語調。還有她的鼻樑,那不太高的鼻樑上有印子,說明她平時是經常戴眼鏡的。這種鼻樑上的印痕比戴著眼鏡更斯文。至少在我的認知裡。
我想起來的還有,我到這裡這麼短的時間裡,已經認識了三個女人了。而她是三個女人裡唯一不是“大波”的一位。也就是說,我在二區沒有見過跟她長相一樣的。
可是,這能算認識嗎?我連她的名字也沒有問。當然了,她也沒有問我的名字。我想,不是她不想知道不想問,而是她的性格和氣質決定的。
她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了拜拜了,可是好像不是純粹的那種拜拜。我的大腦皮層告訴我,拜拜從她嘴裡出來之前,還有兩個或者一個音節。是的,好像是“奧熱”。難道她是高盧人?因為,我唯一知道的幾個高盧詞彙裡就有奧熱吾阿,就是昂語裡拜拜的意思。
我也跟她說了拜拜了。但其實等我想起她說我也說拜拜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她在告別。
當時我的人整個出去了,飛出去了,飛到河對岸那山壁之外的河岸和大海那裡去了。那裡其實沒有很多的動靜,有一些海鳥在排練起飛和降落,有個別大船在那個角上露了頭然後轉到被山壁遮擋住的視角里去了,還有一輛貨車,本來停在我看得見的範圍內的,也消失到我看不到的範圍裡去了。
儘管這裡其實看不到很多動靜,可是哪怕就是那麼一點點,也完全地讓我迷失了。
畢竟這些屬於普通世界屬於人世間的動靜已經闊別太久了。
當我的肚子告訴我應該去吃點東西了的時候,當陽光已經完全地告別了我把我扔在了一大片陰影裡同時讓我只能看著身後山壁頂端和大海和大海上的天空的亮度的時候,我想,下次遇到這位女士,我會問她的名字和出處的。
畢竟我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需要有足夠多的人告訴我足夠多的事。
會吃人的魚?她不象會騙人的人,何況這裡也確實立著一塊帶圖片的牌子。
還有,我的分析毛病又來了:河對岸完全沒有人,也就是說完全不設防,吊橋那裡連個崗亭也沒有,停在那裡的幾艘快艇也沒人管。這說明什麼?難道是歡迎光臨、敬請渡河嗎?當然不會,否則也不需要把吊橋設在那頭並且成天地吊在那裡了。
既然不是歡迎光臨的意思,那也就是說:你們是過不來的。
看來就是因為這條河裡有一些甚至很多看不見的衛兵。
我相信這條靜靜的河流裡真的潛伏著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