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03年11月11日)
他說:你說說看。
我說:馬大域。
他一拍手:看來我的靈感是對的。你是不是那個年輕的章先生,那個學生?
我又站了起來,然後又坐了下去。我知道,我這樣的行為甚至會給人一些做作感,但我之站起來真的是忍不住。
我說:是的,章程。我那時是在讀博士。
他又一拍手。後來我知道了,他是一個特別喜歡拍手的人。拍手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他說:我就覺得你得殺吾(得殺吾,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高盧語的“似曾相識”),一開始只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直覺,沒有目標的。在你說你來自申城後,我就有了目標了,已經基本上確定了你的之前身份。你知道,我是研究人腦的。雖然你完全變成了南美人的相貌,說話的聲音也變了,可是你的內在,也就是你說話的語氣、一舉一動的樣式,那卻沒有變。我看人,就象看印象派的畫,我需要站得遠遠的看。你應該明白的。
我非常驚訝,竟然有人有某個覺,或許可稱之為印象視覺,在辨識能力方面還遠遠地超過我私下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嗅覺。
我說:你能告訴我你當時的姓名嗎?
他說;那時我是我們昂蘭生命科學考察團的團長,我那時的名字是奧利弗·卡佩基。
我這回的動作比站起來更大,我直接從坐的地方跳了起來,從坐姿直接跳起來是我到這裡後也就是說年輕化後輕而易舉能做到的動作。我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就是卡佩基教授?那一年的貝諾爾獎得主?
他說:是啊。
我說:你說,你到這裡來了十幾年了?
他說,是啊。
我說:可是,就在八年前,我還在一個國際會議上見到過卡佩基教授呢,我還跟他聊過天。
他說:那真的是卡佩基教授?奧利弗·卡佩基?
我說,是的。
他說:他認識你嗎?
我說:認識我?對了,我跟他說我是章程了,可是我感覺他不記得我了。那天,他在臺上做了一個報告。下了臺,他直接往過道走去,應該是去上廁所,我就跟了出去。我叫住了他。我叫他卡佩基教授。他站了下來,看著我說:年輕人,有什麼事嗎?我說:你還記得我嗎?他說:不好意思,我見過的人有點多。我跟他說,當年,c022年,你來過我們申城第一干細胞研究所。他說,對對對,我去過。你貴姓?我說,我叫章程,那一個星期,是我從早到晚陪同著你。他說:對對對,楊先生。我說,我姓章,章程。他說,不好意思,我們昂蘭人說漢人的名字有些困難。對不起,我有些內急。然後他就匆匆地走了。當時我覺得有些奇怪,再想想,也對,人家是大名人,大大的學術權威,有空記住象我們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嗎?即使記得,有空跟我們這種人聊嗎?可是我再一想,又覺得有點怪,當年,我記得那個卡佩基教授是非常平易近人,談笑風生的。也許是一種老年煩躁症?當時我是那麼想的。
薩克遜說:可是你一說你是章程,我就想起來了。我的記性可是好得很呢。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自己判斷吧。那天,我從申城機場取完行李走出來的時候,一個女孩子舉著寫著我的名字的一張紙。我就走了過去,跟那女孩子打招呼。那女孩子說:受累,你稍等一下。我說:你不是來接我的嗎?她說:對不起,他來了。這時候,你上氣不接下氣地奔過來,說:不好意思。我肚子出問題了,不得不去一下廁所,所以,我請這位小姐幫我先舉一下這張紙。有沒有這麼回事兒?
我說:對對對,是你,真的是你,卡佩基教授。你這麼一說,我完全相信了。這個細節除了你我二人,只有那位小姐知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