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理地整理著袖口,忽地一雙藕臂從身後探過,環上他的勁腰。
沈洛怡的聲音很輕:“你獻了多少血啊?”
程硯深沒有回答那個問題,靜靜放下襯衫袖子,理好西裝再轉身時,淺淺揉了揉她的發頂。
“傻不傻?”
他避而不答。
沈洛怡目光緊緊盯著他不放,低低嘆息中,溢位一句喟聲:“你每次都這樣。”
視線靜靜落下,停在他剛剛抽血的手肘處,那裡已經被衣物遮掩,她啞然幾瞬,努力掩下心緒才再次開口:“你知不知道每次獻血要間隔半年的。”
他上一次獻血,大概是三四個月之前的事情。
“笨蛋。”
程硯深淡淡笑了聲,又揉了揉她的髮絲。
一點微亂,又被他靜靜理順。
“你是不是忘了你手臂剛受過傷。”
這幾天結痂剛剛褪去,留下一道蜿蜒難看的疤痕,還泛著紅。
她一直覺得程硯深在某些方面冷心冷情,他同她一樣對祝林顏汪時笙母子呈負面態度,可是有些時候,他也完全不顧及自己。
程硯深表情很淡:“救人而已。”
“我的體檢報告你不是都看過嗎?”他情緒也不高,只是在她面前撐起一絲笑,看上去有些勉強,“你老公很健康,也是做好人好事了。”
一束斜陽灑在他肩上,映照著空氣中浮浮沉沉的塵埃,彷彿刀尖跳舞。
程硯深丟掉一直攥在手心裡的棉球,語氣冷淡又低沉:“就當是替我媽還給他們吧。”
“也就這一次了。”低喃輕聲,大概是在安慰她。
“可那不是你的責任。”沈洛怡鬆了手,轉而又抱上他的手臂,避開了他抽血的位置。
程硯深握住她的手指,只回了句:“大概是因果關係吧。”
長輩種下的因,卻也要有人來還的。
“可那不是你的責任。”她依然說著那句話。
無論是誰種下的因,這些本就不是他的責任,可最後卻只剩下他一個人。
其他人,包括他的父親,全都神隱了。
程硯深面色平靜,思緒彷彿抽離了幾許,他不想再提這件事情,只溫聲笑道:“老婆說得都對。”
彷彿什麼都不在意,他的眸光裡只有面前為他抱怨的女孩,她微嘟著唇,面上盡是委屈。
為他委屈。
沈洛怡有許多話想說,可在看到他眼下疲色時,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面頰貼了貼他的肩膀:“那我們回家吧。”
“我想回家了。”幾分繾綣柔情靜靜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白色的走廊,還有充斥的消毒水味道,悠然靠在一起的男女。
沉淡的男聲徐徐落下:“走吧,我們回家。”
程硯深牽住她的手。
醫院的事務還有何錚處理,李阿姨陪在謝芝芸身邊,程硯深便直接帶著沈洛怡回家了。
一路無言,沈洛怡端量著程硯深的表情,直到進家門前,才扯了扯他的西裝外套。
“如果真的過得不開心的話,其實可以離婚的。”
頓了頓,她又解釋了句:“你別這樣看我,你知道我不是在說我們。”
沈洛怡和謝芝芸也沒什麼太多的交集,但似乎每次見面,那種情緒的壓抑是可以傳遞的。
至少她是沒辦法想象幾十年這樣的日子究竟是怎樣忍下來的。
當然,她的感官其實沒什麼參考性,身處其中的是程硯深。
他只是輕笑了聲,幾分冷清從中洩出:“或許,她覺得過得舒服呢。”
“畢竟那是她強求得來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