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裡,寂靜的牢房傳來腳步聲。
終年被烈火灼燒的獄籠,幾乎沒有牢犯能存活下來,還在苟延殘喘的也氣力衰竭,連呼吸聲都微弱,故而這裡十分寂靜。
潔白的衣襬與鞋尖停在翟江寒眼前,他聽見頭頂一聲嘆息。
一通噼裡嘩啦,靜下來時他身上的鎖鏈已經被卸下。
“不用……”許多年未開過口的嗓音乾澀虛弱,他連搖頭都做不到了。
“溫如夢還活著。”
聽到這句話翟江寒卻猝然抬頭,雙眼死死盯住眼前的人,開口想問一句“真的?”,卻堵在喉口,發不出聲。
對方只又嘆息一聲,翟江寒聞聲低頭,費力地扯扯嘴角,是啊,怎麼會呢?寒荒之地是什麼地方誰比他自己清楚呢,怎麼會?
見他這樣,那人又是一嘆,“我的意思不是說我剛才所言是假的。只是……”
看見翟江寒又抬起了頭,雙眼發光般的看著自己,清問苦笑一聲道:“今日我可是嘆了叄回氣,那日帶你出來時又何曾想過今日會是這般光景。”
他便是當初發現翟江寒並將他帶出寒荒加以教導的人,翟江寒叫他一聲師父也不為過。
“師父……”翟江寒的聲音苦澀,帶著乞求。
清問擺手,“你可別這個樣子跟我說話,我受不了。”話畢他抬手減去翟江寒身上的傷痛,只是傷口無法除去。
“業火所燒,我無可奈何。”
翟江寒還是啞著聲音,“謝謝師父。”
清問不再看他,而是虛虛望著天邊一點,道:“何必謝我?那日如果我沒有帶你出來,你依舊是寒荒之地一個無憂無慮的生靈。反倒是我來了,日後你還是回到那裡,一樣的苦寒,生生背上鎮守之名,再無自由。也生生……遭受七情之苦……”
“師父不要自責。江寒,並不覺苦。”翟江寒甚至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見他這樣,清問怔愣片刻,最後還是搖頭道:“不……我應該,應該再教會你何為情的。”
翟江寒的嘴角也壓下去,一幅悵然若失的樣子,“不怪師父……是我……是我不好……”
清問仔細看他,身上的疼痛消去,翟江寒現在長身直立,依舊是那個被天庭諸多仙子所仰慕的帝君。但到底還是不一樣了,就像他身上的傷疤一樣,有些事在他身上發生過,就再也無法抹去。
“溫如夢……她現在恐怕是重塑了身魂。我聽說她掉下了苦崖,苦崖如何你我都知道,她的魂燈也滅了,都說明她應當已香消玉殞。但這幾日我觀天地異象,月清日濁隱有混沌之象,才發現溫如夢竟在那裡。魂燈不會出錯,我想應該是她當時被崖底怪物侵蝕時執念太強,反而讓她成功佔據了其中,只是我也想不出她是怎麼離開的。”
翟江寒的雙手鬆鬆緊緊,心臟隨著清問的話不斷收緊,待他說完鬆開手,微微搖頭苦笑道:“如何已不重要。”
“師父,我想去找她,天帝那裡就拜託您了。”
“唉,本來你也無需來此的,何必顧忌天帝?只是……月清與日濁二地並不容納外人久駐,你還需小心。”
“嗯。”翟江寒向他一低頭,繞過他出去。
清問在原地看他,看他快走出去時停住,看了看自身,像是有些無措,最後有些遲疑地把身上連同臉上的傷疤一同遮去,又是無聲地嘆息一下。
如果早知如今,他自己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把翟江寒從寒荒之地帶出來。
另一頭,洛澤在溫如夢這裡徹底待不下去,惱羞成怒又失魂落魄地去找了白未聞。
他覺得,不能光自己難受,要讓他們也一同痛苦,誰讓他們當時那麼過分的?
他直到現在依舊覺得自己當時對溫如夢已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