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縱根本沒搞明白吳月柔突發奇想來這一出是想弄甚麼,她想騎馬射箭都可以,但她為什麼要穿越大明戍軍的防區往蒙古那邊跑。
吳月柔死了,沒留下什麼遺言,也沒說一句半句多餘的話,等唐縱抱起她的時候,她剛剛成了一具屍體。唐大都督怒了,這個女人,到死的時候都沒正眼瞧他。
唐縱埋了吳月柔,他一直當她不懂事,他以為她不知道那裡是榆林防區,不知道那裡埋著重兵,隨時準備抵抗蒙古人偷襲。
唐大都督的第一個妻子沒了,第一個孩子也沒了。後頭有人將榆林的另一戶貴胄家的姑娘塞給唐縱,希望得到唐家的垂青。
唐縱收拾了心情,準備去迎接新一段婚姻,誰知道才剛剛見面,那姑娘就問她:“大都督聽戲嗎?”
“聽戲?”
唐縱搖頭,“我不聽戲。”
那姑娘說:“我有一齣戲想說給大都督聽,不知大都督有沒有耐性聽上一聽。”
唐縱心想,女人就是花樣多,唐大都督彎腰在椅子上坐了,“姑娘請說。”
“過去陝西有個大戶,大戶姓吳,他家裡有個貌美的姑娘,那姑娘十三歲上就會騎馬射箭,後頭在十五歲的時候還射殺了一個蒙古人。那姑娘覺得自己勇猛無敵,從此以後她便時時偷襲蒙古人,用箭射殺之。”
唐縱抿著嘴微笑,心裡冷哼,殺一個是運氣,還真當自己能殺一雙?
“一年之後,那姑娘遇見了一群蒙古人,她口袋裡的箭矢不夠用,正想著如何脫身,結果遇上了那小撮蒙古人的頭頭,那撮蒙古人的頭頭是個英俊的年輕將領,他放了她。”
唐縱翹著腿,開始低頭磨指甲,姑娘道:“大都督莫急,我的故事不長,快說完了。”
唐縱給了個假笑,“嗯,卞娘子繼續。”
姓卞的姑娘繼續說:“後頭一來二往,這兩人有了感情,但天有不測風雲,吳家被陝西的另一家大戶瞧中了,吳家的姑娘也去當了那家大戶的長媳。”
唐縱的臉色漸沉,他還沒說話,那卞娘子卻站起來,她指著唐縱,“都是你,若不是你,月柔就不會死,她早就和脫脫雙宿雙飛了!”
卞家的姑娘原與吳月柔是舊相識,她覺得是唐縱橫刀奪愛,毀了吳月柔和脫脫的幸福。
“哼”,唐縱冷笑,“不與爾等婦孺一般見識。”
果真是一出好戲,唐縱扭頭就走了,唐大都督心想,女人真是寵不得、慣不得,對她們三分好顏色,她們便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脫脫”,一個蒙古人,唐大都督當天晚上就去將那個藏在榆林城裡的蒙古小將軍揪了出來,他讓人給那個卞娘子傳信,說是請她看戲。
卞娘子以為是去戲臺,還專程打扮了一番,穿了桃紅的繡鞋,淡紫色的錦緞衣裳,她一到現場,便瞧見唐縱令人將脫脫從城樓上丟了下去,脫脫活活被摔死。
卞娘子昏了,昏在了榆林城門下,唐縱冷看了她一眼,扭頭走了。
從此榆林再也沒有大戶人家的小姐肯和唐縱接觸,不管官媒、私媒說破了嘴,唐家長媳這個位置,也沒人肯做了。
那一年,嘉靖十年,唐縱正滿三十歲。
唐縱總之是一不做二不休,他令人將吳月柔的屍體掘出來,又令仵作開腔剖腹,他將他的孩子取出來,是個女孩子,唐縱單獨埋葬了他的女兒,他給她起名,佩玖。
《詩經》有云,‘彼留之子,貽我佩玖’,唐大都督的長女唐佩玖被埋在唐家在榆林的桃林裡,那正是個桃花盛開的時節。
至於吳月柔的屍體,原本唐縱提著鞭子,想鞭屍三百,然後暴曬,等她自己的屍骨被烈日曬成油,再化成灰燼。
因為愛過,所以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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