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身形適中,不算清瘦,肌膚光潤,神采攝人,然而此刻她生生瘦下一大圈,連顴骨都突了出來,眼眶也有些深陷,整個人毫無血色,連唇色都是白的。沉睡的時候,往日平穩沉厚的呼吸也顯得相對急促,一看就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他已經看過她的近期食單,也問過婆子們她的飲食量,看得出來她有在努力調養,換句話說,已經調養了十幾天,還是這樣子,當初該是什麼模樣?
到底什麼樣的艱難,把一個底子極厚的身體,摧殘成這般模樣?
他知道她生產時正逢戰事,也知道她府中曾有刺客襲擊,應該就是她臨產時刻,但就算這樣,對她本人身體的傷害,也不應該到這樣地步。
他沉默一會,起身,去尋了韋雅。
“我不知道太史闌遇見了什麼。”韋雅道,“應該說府中真正能知道這事的不是我,我只知道她耗損極大,沒有三五年很難調養回來。”
容楚默然,忽然又道:“聽聞我妹妹當時在密道里。”
“是。”
“她在哪裡?”
韋雅淡淡嘆息一聲。
“我在密道里救下她,當時不知道她是誰,因為她中了要命的毒,我身邊能解這毒的人卻還在極東,我命人給她暫時維持著性命,當即送往極東。事後她醒來,我才知道她是你妹妹。”
容楚皺起眉,容榕都險些身死,當時情境之險,可見一斑。
“太史告訴我,兩個孩子先天不足,你有心帶往李家調養。如此,連同舍妹被救之恩,在下在此相謝。”他立起,一躬。
韋雅退開半步,不受他禮,漠然道:“不必謝我,不過是家主的意思。如果依著我,自然沒這意願。”
容楚不過一笑,忽然道:“扶舟好麼?”
“家主閉死關,不見任何人,想來是很好的。”韋雅淡淡答。
“是嗎。”容楚又一笑,“想來扶舟閉關日久,功力精進,身在乾坤,目通天下,真是可喜可賀。”
韋雅心中一震,盯住了他,“你什麼意思?”
“為他歡喜的意思。”容楚神色從容。
韋雅哪裡肯信,死死盯著他。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朝廷乃至南齊最厲害的人物之一,很多事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他說了,也不代表說的就是他心中那個意思。
這個人,除了對太史闌完全坦誠之外,在其他人眼裡,是遙遠的迷霧。
“李家主願意救治犬子小女,容楚深為感激。”容楚有意無意已經換了對李扶舟的稱呼,“不過想著孩子尚幼,便得離開父母,託庇他人膝下,雖然我和扶舟親如兄弟,想著也難免心酸。”
韋雅不答,知道他絕不僅僅是字面意思,只靜靜等他下面的話。
“心酸,以及,不安。”果然容楚這才說完。
韋雅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你認為我們會暗害他們?我若要害他們,太史闌不在的時候,他們早死了無數次……”
“稍安勿躁。”容楚淡淡道,“我信賢伉儷的誠意,因為我的孩子,本就是這天下最重要的憑依之一。”
韋雅神色一震。
“我願意將孩子送去李家,和太史闌一樣。”容楚道,“但她是為了孩子的身體,我則還有別的願望。”
“這個願望。”他一指韋雅,“扶舟能懂。”
韋雅默默,臉上忽然一片空白,毫無表情。
“請你轉告扶舟,相遇相知是一場緣分,我和太史,都願意這場緣分維繫到老。孩子託付,一腔誠意也託付,如他也珍惜,請學會放下。”
韋雅乾脆垂下頭,直接不讓容楚看她神情。
“夫人或許以為,他斷卻前生維繫,才是真正放下。”容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