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道:“這不是想您了麼?路不滑,又是和大少爺一起來的,娘別擔心。”
“要是悶得慌,午間過來就行。早間的天氣總歸是冷一些。”程夫人點了點怡君的額頭,“再不聽話,當心我打你的手板。”
怡君、程詢俱是笑出聲來。
程夫人轉回到大炕上落座,沒好氣地看著長子,“你在那兒笑什麼?怡君要來,你就不會勸住她?真有心的話,下午陪著她過來不就得了?”
程詢恭恭敬敬地行禮請安之後,如數收下母親的數落:“是,都是我不對。好好兒的,就不該帶著怡君過來蹭早膳吃。”
程夫人斜睇他一眼,到底是撐不住,笑起來,轉頭對怡君道:“有魚片粥、豆腐皮包子,廚房做的這兩樣還成,等會兒可要多吃些。”
怡君笑著點頭,“一定會的。”
程夫人說起程清遠,“老爺跟前幾日一樣,天沒亮就去了小書房,也不知在忙什麼。”
的確,在忙什麼呢?怡君其實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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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正,石長青走進內閣值房。
柳閣老打量著神色肅然的石長青,問:“你真的要彈劾程閣老?”
石長青正色道:“自然。”
柳閣老笑了笑。
石長青打量著他的神色,惑道:“閣老像是不大讚同?”
“我連事情原委都不清楚,哪裡有贊不贊同的餘地。”柳閣老如實道,“只是覺得你不需如此。”
“此話怎樣?”
柳閣老如實道出所思所想:“若是你彈劾屬實,程閣老被定罪,那麼,對於皇上、朝堂來說,並非好事。”那會讓皇帝的心寒、失望更重,讓朝臣愈發的人心惶惶。
石長青一笑,“閣老的意思我明白,但不是有句話,叫做長痛不如短痛麼?”
柳閣老不置可否,繼續道:“若你彈劾不實,有誣告之嫌,那麼,楊閣老往後的路,會愈發艱難。”
首輔若是灰溜溜地離開官場,程清遠若是因此事得了皇帝的幾分憐憫、看重,再適時地做幾件合皇帝心意的事,那麼,日後的內閣,就要由程清遠那樣的人把持。
程清遠不是禍國的材料,可也絕不是興國的材料。他若真的權傾朝野,程詢的一言一行,怕都要被父親壓制。如此,奇才程詢,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在官場大展拳腳。
這一次,柳閣老的所思所想,便不是石長青能夠想見到的了。他斟酌片刻,道:“說心裡話,閣老這個態度,我沒料到。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我多此一舉,楊家就算不能走出困境,他程家也休想置身事外。楊家若是落魄,程家起碼要滿門抄斬。”
柳閣老眉心一動,思忖片刻,著實地對面前人生出了厭惡之感,“你不過是想成為楊家的恩人,藉此得個重情重義的好名聲。只為此,便要將程家滿門推入煉獄?”
石長青嗤地一聲笑,“閣老這態度,我愈發不明白了。怎麼,程閣老只是去看望過你兒子兩回,你便要與他化干戈為玉帛了?”
柳閣老目光沉冷地凝視著他,冷笑,“我做人一向公私分明。得了,你既然是這個態度,那我就什麼話都不說了。等會兒隨我去毓慶宮面聖。”
石長青躬身行禮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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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皇帝回到毓慶宮,在正殿落座,傳柳閣老、石長青覲見。
二人相形進門,行禮參拜。隨後,柳閣老便要告退。心裡是覺得,石長青要彈劾程清遠的事情,不會讓他知情,會請皇帝打發他離開。
皇帝卻道:“先生與朕一道聽聽吧。”
柳閣老稱是,側身站到一旁靜立。
皇帝看著石長青,“你的來意,朕已知曉,先讓朕瞧瞧那份罪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