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快去,小羅要吃桂花糊和蒸包。”黃媽喜滋滋地領著羅殷往裡頭坐,桌椅油膩,她親自拿了圍裙擦。羅殷竟毫不在意,環顧四周,店裡六張桌子,十來個塑膠板凳,牆面瓷磚上點點油汙。
“黃媽,你這點開了二十多年,就沒想過裝修一下?”
黃媽準備好姜醋味碟,滷水花生和碗筷,坐在羅殷旁邊。
“有什麼好裝修的,白浪費錢。光這些塑膠板凳,一個月都要換,你說那些人吃就好好吃,非要把腳蹬著,沒幾天就壞了,還有的板凳正中間破的洞,屁股是錐子啊,煩都煩死了。”
黃伯端了一大碗桂花糊和一籠蒸包蒸餃過來,“你說你,小羅才回來就說些有的沒的。”
羅殷不客氣地夾了個小籠包,沾沾醋,咬了半口,肉餡肥瘦相間,麵皮裡侵透了油湯,姜醋開胃去油腥,他不顧燙剩下半個也馬上吃掉了。
“怎麼樣,我這包子還是那個味道吧?”
羅殷嘴裡塞滿,不住點頭,伸出大拇指。
黃媽攪著桂花糊攤涼,說:“這次回來是為房子的事?”
羅殷連吃了幾個,此時口渴,正好桂花糊涼了許多,喝了兩口他擦擦嘴,問,“我總看別的地方,不是這樣的,那種是白的,不是這種透明的。”
他還記得醉酒之後的那天早上,吃的是這樣透明的。
黃伯說,“加了藕粉,才像這樣是糊狀但也透明。我這是當年在船上做事,那時候他們拿大缸,煮了加藕粉,桂花,紅棗切細絲,加小湯圓,一碗一毛錢。現在為了省事省錢,幾乎沒什麼人肯費功夫了。”
羅殷又嚐了一口,比他之前吃的那碗甜些。
“房子拆就拆吧,這幾年麻煩你們照看了。”
“說的什麼話,當年要不是你媽媽租給我們,還不知道要流浪到哪裡去,你也吃不到這些好吃的了。”
聽老伴提起,黃伯問,“上次你和你女朋友一起來的,這次沒一起?”
滷水花生泡了好些時候,味道特別足,鹹又辣,羅殷嚼完一顆,味蕾刺刺麻麻的。
“我和她分手了。”
說完喝了口甜津津的桂花糊沖淡味道。
黃媽黃伯面面相覷,想深問也瞭解羅殷的性格,倒是黃媽開導了一句,“分就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好的都在後面。我那年輕時候相好一個接一個,最後還不是找了個最好的。”
黃伯聽前半句還怒瞪,聽到後半句憨笑起來,也說,“下次有了好物件,帶來我們看看。”
“嗯,一定的。”
因為羅殷來了,黃氏夫婦等羅殷吃完就關了門。
老房子在幾條街後面,不算遠,三人一路走一路聊,到了門口,黃媽把鑰匙給羅殷,“我和老黃先回去換身衣服,鑰匙在這兒,裡面乾淨得很。”
“謝謝黃媽。”
黃氏夫婦住樓上,就先上去了。
羅殷開啟防盜門,再推開裡面的木門,目光所及的桌椅電器原封原樣。冰箱頭上還蓋著碎花布。臥室的床褥上鋪著防塵罩,黃氏夫婦勤於打掃,很是整潔。
羅殷的房間小得多,但有個小陽臺,還算寬敞。他書桌格外與眾不同,木板是桌面也是蓋子,掀開來裡面像個口袋。黃媽很細心,用報紙把他的課本捆牢,粗筆標註是幾年級什麼科目的課本。
過了這些年,報紙都泛黃了。連同相簿和裡面的相片也是。
翻開第一頁是一張黑白照,黑色鋼筆寫著他的名字和生日。那時候的他,來這世上不過月餘,兩眼黑圓,嘴巴微張,肉嘟嘟傻乎乎,戴著小老虎帽子。往後翻是一年一年的他和他的媽媽。他的家庭也曾經歷過一段美好快樂的時光,直到他的父親出現在另一個女人身邊,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