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裕正在門外等他。
莫沫手心都是汗,把保溫瓶交給羅裕,“這是早上熬的,熱的。”
“麻煩莫沫哥了,還是你有心。”
說著跟在羅裕身後走進病房。原本是雙人病房,另一個病人早一天出院了,便成羅殷的單人病房。
羅殷靠在床頭,和下屬在談公事,談的差不多,只看了一眼羅裕領著莫沫走進來,繼續集中精力聽下屬彙報。
莫沫因為羅殷的視而不見鬆了口氣。
下屬見有人來匆匆結束了彙報,擱下檔案先行離開。
羅裕挪開床頭櫃上的鮮花水果,換上保溫瓶,壘起枕頭讓羅殷坐直,又將小桌搭好,開啟保溫瓶,盛了一小碗,一陣熱氣飄香。
“哥,你嚐嚐。”
眼前一碗白粥,毫無點綴,唯有香氣勾人。
羅裕一時都忘了問這是什麼,急忙向莫沫使眼色。
“魚片粥,早上做的。”
羅殷用調羹撥了撥,粥下面白嫩的魚片細碎的火腿粒就翻出來了。
“怕你不吃蔥,就沒放。”
莫沫也是考慮到羅殷住院,沒人照顧吃食,才做了這個。以前周慶因為腸胃炎住院他就換著花樣煮粥,周慶出院時滿面紅光,生龍活虎。
羅殷穿著病服,臉色蒼白,即使住院也沒閒下來,另一邊床頭櫃上還堆著一疊檔案。
三人一人坐,一人看,一人陪站。
莫沫低聲道,“那天是我不好,對不起。”
羅殷揚臉看了看他,只見莫沫滿臉愧疚。
羅裕在一旁幫腔,“莫沫哥一聽說你住院就說要來看看。”
親疏遠近,一目瞭然。羅殷自認做了羅裕這麼多年的哥哥,所有的照顧不過是一份不得已的職責,他對羅裕關心不多,羅裕對他懼怕有餘。羅裕偏頗親近莫沫,都是情有可原。事情已經過去,追究無益,羅殷既在病中,也懶得計較。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不管你對我有什麼看法,我都是羅裕的哥哥,以後希望你不要插足我和他的事情。”
莫沫自然點頭答應。
羅殷不是客氣的人,話說完便讓莫沫離開。
這已經比莫沫原本的設想要好得多,沒有被拒之門外,魚片粥也沒有重蹈覆轍戚風蛋糕的命運。
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地,莫沫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走出醫院大門他便轉向附近的超市,買了一盒皮蛋和一塊裡脊肉。同樣是提早熬好皮蛋瘦肉粥,上班前轉交給羅裕,直到羅殷出院。
在莫沫看來,羅殷能吃掉他煮的粥,才是真的原諒他了。
羅殷出院後還有兩天病假,他沒急著銷假上班,反而不聲不響地一個人買了張城際列車票。
過年期間也只象徵性地吃了個團圓飯,對他來說只是顧全父親的臉面,吃完飯住了一晚,沒有過多停留就走了。圓桌四人,三人其樂融融,那不是他的家。
列車快而平穩,窗外的風景也依舊,一片林子一塊田,一所磚房一片塘。近幾年遠郊城區也逐步發展起來了,不久前他接到拆遷通知,小時候住的老房子就快消失了。
路還是那條路,他已經往返過千百次,三個人手牽手地走過,兩個人相互依靠地走過,一個人孤獨地走過。
到達時尚早,小城鎮生活節奏慢,十多點鐘還有人買早點。
羅殷走到跟前,掏出六塊錢,“一碗桂花糊,一籠蒸包。”
“還差兩塊,漲價了。”收銀的中年婦女頭也不抬地玩消消樂,指了指牆上的價格表。羅殷這才注意到,原來那個老舊的木牌上,油漆塗了又改,桂花糊三塊,鮮肉小籠包五塊。
羅殷難得笑說,“黃媽,下次再付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