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凹出的暗洞裡,正坐著一個渾身溼透的黑袍少年,烏髮溼漉漉的,不斷淌著冰水,俊美無儔的面上,一雙黑眸尤其明亮逼人,只是薄唇緊抿,蒼白得幾近透明。少年就著洞外光亮,仔細研究著手中一份佈防圖,見所有死士已在洞口集結完畢,才微抬起眸子,吩咐為首的宗玄:“日落之後,從西北方向攀上峭壁,潛入岐黃關。”
宗玄應命,自去安排諸事。抱斧站在洞中的青嵐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奪過圖紙,指著圖上某處,跳著腳辯駁:“不對不對,這圖上明明標著,薛衡的營帳在東南方向,你為何要從西北方向走?”
九辰懶得解釋,只沉眸道:“若薛衡真的讓阿幽這麼輕而易舉的拿到佈防圖,薛衡就不叫薛衡了。”
見青嵐一臉懵然,尋寶似得在自己面上來回搜刮,九辰眸子一寒,不高興的擰眉:“你盯著我做什麼?”
青嵐重新抱緊斧頭,託著下巴嘿嘿兩聲:“你這模樣,還真是和爺爺有些像。”
“爺爺?”九辰目光一動,不動聲色的問:“你倒是說說,我們哪裡像?”
青嵐在此事上格外機敏,立刻警惕的退了一步,眼睛一翻,哼道:“我嘴巴嚴得很,才不會上當,你別想從我這兒套話。”
九辰心中猜疑更重,不禁把目光落在右腕上。他隱約記得,那夜利用采綠湖激發體內刺心草時,那個圖騰似乎亮了起來,發著朦朧的幽綠光芒。緊接著,那些木枝延伸出的綠絲,彷彿在體內結成了一張溫暖的大網,和冰冷刺骨的湖水做著抗爭。
他一直以為,那個神秘的西楚老者在他腕間種下此物,是為了誣陷他和西楚勾結而刻意製造的罪證。奇怪的是,兩年來,他雖時刻提防,從不輕易露出右腕,可那個圖騰彷彿消失一般,再沒有出現過,反而在他激出刺心草時,突然亮了起來,彷彿是為了感應或抵抗某種力量。
莫非,這圖騰其實另有他用?難道西楚護靈軍在暗處一路尾隨,卻不傷他性命,所覬覦的東西也和這個圖騰有關?如果真是這樣,兩年前那老者在他腕間種下圖騰時,為何不順道把東西取走呢?
洞外,暮色將至,落日餘暉把冰封的河面染做血紅顏色,異常壯麗。似乎為了呼應今晚這場惡戰,天地間昏慘慘的一片,伏睡的群山受到召喚般驟然甦醒,猛地張開血盆大口,一口把夕陽吞了下去。
死士們休整完畢,已重新集結在洞口,九辰只得暫時放下蕪雜的思緒,撩袍起身,朝暮色中走去。
入夜,馬彪在瀾滄關前罵得正起勁兒,一值夜士兵驚慌的奔至他馬前,指著關內,面如土色的稟道:“將軍,不好了!風軍從北面攻上來了!”
“他奶奶的,這幫龜孫子果然選在今夜攻城!”因有季劍的猜測和部署,馬彪並未驚慌,只命人把戰鼓架到七丈高的門樓上,擂得驚天動地。抬眼一看,對面關前和他對罵的風軍已烏壓壓朝這邊衝殺過來,立刻抽出寶刀,振臂高呼:“殺――”
遠處關隘殺聲震天,火光重重,愈發襯得岐黃關一潭死水般,靜得詭異。薛衡命阿莫把輪椅推到帳外,抬眉淡淡看著漫天烽煙,顯然十分沉得住氣。
短短一刻,已有三波探子奔回急報:三股攻入瀾滄關的風軍皆遇到了頑強抵抗,死傷嚴重,請求國師派兵支援。薛衡依舊沒有急色,只問:“可在關內發現季劍和九辰蹤跡?”
探子只道:“確有一個白袍小將在指揮作戰,看身量像是季劍,並未發現九辰蹤跡。”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麼?薛衡眼睛一眯,問阿莫:“營地內可有異動?”
“依公子吩咐,營地四周和各關口皆設了警鈴,眼下並無異常。”
“南面那片峭壁呢?”
“冰河兩岸巡守如常,並無警報傳來。壁上亦有重兵把守,蚊蠅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