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人見狀,趕緊扔下手裡的活,去拉那婦人,被挾制的宮婢嚇得臉色慘白,尖聲叫道:“你這個瘋子,你放開我!除了咱們這種腌臢地兒,這前朝後宮誰不知道世子戰死在了劍北,王上馬上就要立子彥公子為新世子了!”
“不可能……不可能……殿下不會死的!”婦人眼眸裡陡然迸出淚花,用力的搖著頭,泣不成聲,乾枯蓬亂的髮髻無助得隨風散亂成一團。
這時,幾個粗壯的宮婢已把婦人拉開,踢罵了一陣,交由管事嬤嬤處置。管事嬤嬤叉著腰罵道:“隱梅,你還當你是王后身邊的掌事女官呢。做賤婢就要有賤婢的本分,世子死了我還沒傷心呢,你傷什麼心呢。來人啊,把這賤婢拖下去,給我狠狠教訓!”
在北方正為嚴寒所苦的時節,楚淮交界處,一處名為瀘水的小鎮上,桃花垂柳,滿城飛絮,道不盡的春光明媚。
瀘水人以經商為業,民風奔放,街上商鋪林立,來往行走的,不少都是滿頭珠翠的妙齡少女。此刻,卻有一騎快馬,從街道另一頭疾奔而來,行人商販們躲閃不及,紛紛被衝散到街道兩側,馬上人卻恍若未覺,一路奔至一家名為「惠風」的玉器店前。
正在店中忙著招攬客人的胖掌櫃見那人衝進來,數落道:“水生,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時辰,老爺和少東家正在歇午覺呢,有什麼事兒等晚點再回稟。”說著,便要推搡那人出去。
喚作水生的少年急得滿頭大汗,把胖掌櫃扯到一邊,喘著氣道:“滄溟那邊來了筆大單子,我必須得立刻見公子。”
胖掌櫃臉色果然一肅,斥道:“你怎得不早說,險些誤了大事。”
水生也不顧上解釋,便大步朝後面奔去。商鋪後面,卻是一座極幽靜的庭院,前後兩進,栽滿桃花,遠遠隔絕外面喧囂。
一直奔到二進院的書房外面,水生才氣喘吁吁停了下來,整整衣冠,在外恭聲道:“公子,滄溟急信。”
書房內,靠窗的位置放著把躺椅,一個錦衣公子正握著卷冊子,斜靠著椅背臨窗翻閱。聽到稟報,他鳳眸微變,立刻命水生進來。
水生一進來,便噗通跪倒在地,掏出信紙,悲聲哽咽道:“公子,出大事了!”
錦袍公子隱隱意識到什麼,拆開信一看,身子遽然晃了晃,幸而及時扶住桌案,才沒有摔倒。他顫抖著握緊信紙,極力發出聲音:“先不要驚動老爺。”
悶在垂文殿的這幾日,巫王對堆積如山的奏簡視而不見,只傳子彥進去用了幾道膳,並下了一道撫卹死士營陣亡死士家屬的恩旨。
這日天氣放晴,融融日光射入殿內,窗外不時傳來一陣雲雀叫聲,活潑悅耳。眼圈烏黑、已許久沒有修飾儀容的巫王忽然從案後抬首,怔怔的問:“這是哪裡來的雀兒?”
一旁的晏嬰忙躬身稟道:“回王上,前兩日虞大人新往殿前移了一棵龍柏,長得十分茂盛,想來是那樹招來的。”
巫王聽了,竟破天荒的道:“隨孤出去走走。”晏嬰雖納罕,也頗是欣慰,忙喚內侍拿來披風,給巫王披上。
殿外的龍柏迴旋而生,婉如雙龍抱柱,果然茂密非常。青翠的枝條間,幾隻雲雀上下跳躍,嘰嘰喳喳,歡快的鳴叫著。
巫王失神的盯著青木間那些可愛的生靈,彷彿看到了極美好的事物,恍然一笑:“孤記得,世子小時候最喜歡拿著弓箭射這些雀兒,扔到東苑大營的火灶裡烤著吃。有一次,他怕被別人搶了,甚至偷偷的塞到孤的箭囊裡……”
也不知是不是憂思過深,這幾日,他總是憶起以往被他忽略的那些有關九辰的往事碎片,越是輾轉難眠,那些零碎的記憶越是努力的拼湊在一起,令他夜夜難安。
晏嬰猝不及防聽到這話,眼睛一酸,不敢接話。
出了垂文殿,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