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緣故。巫王墨眸間的水澤閃動了幾下,幾乎就要溢位,下一瞬,他卻已把目光投向沉沉的天空,用力張開眼角,把那些水澤悉數吞回去。
晏嬰忙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裡,如護珍寶,而後對季劍躬身施了一禮:“多謝侯爺。”哽咽著說完這四字,便再難出聲。
這日,巫王命司禮取消了宮中的慶功宴,只在城外和將士們飲了幾杯薄酒,又讓晏嬰宣讀了封賞令,便魂不守舍的回宮了。
在垂文殿枯坐一日,到了夜裡,巫王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便披衣來到書閣,命晏嬰掌燈,開啟了那方紅木匣子。
匣子共分為兩格。左邊格子裡放著一個小小的瓷罐,想來裝的是骨灰,右邊格子裡則放著一卷厚厚的朱簡。
看到那瓷罐時,巫王目光彷彿被狠狠燙了下,迅速挪開了,繼而迅速取出另一邊的朱簡,命晏嬰把匣子合上。
這份朱簡,已是唯一能捕捉到九辰氣息的東西了。
巫王試圖把它攥緊,可這份朱簡太長,卷得甚厚,他根本握不住。最終,還是失力般把東西擱到案上,苦笑道:“方才,孤做了個夢,夢見世子小時候,孤第一次帶他去東苑大營的情景。夢裡,他正費力的提著一把青銅短劍,跌跌撞撞的朝孤走過來,眼看著就要走到孤跟前了,卻突然不見了。你說,這夢奇不奇怪?”
他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問晏嬰。
晏嬰哽咽道:“王上定是想念殿下了。”說完,偏過頭,悄悄引袖拭掉眼角淚痕。
巫王苦笑著搖了搖頭,低頭緩緩展開了那份朱簡。
朱簡很長,從長案案面一直鋪展到墨玉地板上。晏嬰怕巫王熬壞眼睛,立刻又悄悄喚來一名小內侍,加了一個燭臺。
待安排妥當,轉身之時,他才發現,巫王正雙掌顫抖得握著一頁朱簡,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這夜,蘭臺之上,卻也斜坐著一個白衣少年,徹夜飲著最烈的酒,仰天大笑,雙眸寂如死灰。
第二日,天色剛矇矇亮,季劍便已在垂文殿外等候巫王。
短短一夜,巫王似乎比昨日更削瘦了幾分,眼底泛著濃重的烏青,那雙墨眸,亦不似往昔銳利深沉。見季劍過來,巫王顯然很高興,立刻招手示意他近前說話。
季劍在離御案五步遠的地方停下,如實道:“臣入宮,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孤聽說,這次大勝,你什麼賞賜都不要,想來是因為這個「不情之請」。”
巫王點頭,無奈的笑了,示意他說下去。
季劍吸了口氣,重新跪落,鄭重道:“懇請王上封臣為北尉將軍,準臣永駐劍北。”
巫王倏地一怔,許久,才緩過神,問了句:“你可想明白了?”
季劍重重磕個了頭,道:“昔年,爺爺獨擋邊關十餘載,威震各國,替巫國百姓免去無數戰亂之苦。臣不敢奢求能建立像爺爺那樣的功業,只望能用這血肉之軀,為巫國、為百姓盡綿薄之力,不負季氏男兒忠勇之名。”
說罷,他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向御案之後:“懇求王上恩准!”